蕭月生與小鳳兩人直到夕陽完全落下,暮色藹藹中,方才返回觀瀾山莊。
他們在內院的桃花樹下現身,此處已是月白的光芒籠罩。
暮色蒼茫中,玉石桌與桃花樹上的夜明珠皆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將地下茵茵的綠草照得更加翠綠動人。
如今尚未吃過晚飯,所以眾女各忙各的,還未到內院閑聊打牌。
此時的垂拱殿內,理宗一身明黃常衣,皺著眉頭端坐于御案之后,御藥院總管葉青蝶一身玄衣,躬身立在丹墀階下。
“子虛先生還沒回來?”理宗皺著眉頭問道。
“沒回來。”葉青蝶抱拳回稟,小心的打量了一眼御案后的官家,不知他是否會發雷霆之怒。
兩只半人高的熏香爐散發出若有若無的淡淡清香,令人聞之心神為之一清。
這幾日,葉青蝶過得頗是悠閑,早朝過后,他便離開皇宮,前往蕭月生所在的王府,等候他的歸來。
一般之情況,便有王府的童府家接待他,奉上香茗,便將他留在客廳,自己徑直離開。
葉青蝶便可盡情的享受客廳中的古藉絕本,雖然自己回宮也令人打造了一張躺椅,但總覺得比不上王府的舒服。
吃著精美的點心,喝著極品的香茗,躺在搖椅上,悠然的讀書,實是逍遙賽神仙。
多次被派至王府傳召,他已不像當初那般的誠惶誠恐,隨著這位子虛先生的神通漸顯,官家對他的恭敬與日俱增,并不會因為子虛先生的神龍見首不見尾而生氣。
“那……沒讓那位管家傳訊請子虛先生回來嗎?”理宗伸手揉了揉眉心,有氣無力的責問。
葉青蝶俊雅的臉龐泛起苦笑,躬身回道:“陛下,微臣開始時便已請那位童管家傳訊,只是據童管家說,子虛先生行蹤漂泊不定,有時即使收著傳訊,也懶得理會,最怕的是,子虛先生有可能正在閉關,一年半載不回來,也是經常之事!”
理宗揉著眉心,沉吟不語,令垂拱殿內靜悄無聲,淡淡的清香在安靜的大殿內若有若無卻繚繞不絕。
理宗起身離開龍椅,負手下了丹墀,在葉青蝶身旁踱了幾個來回,仍舊蹙眉苦思,搖了搖頭,又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下不得其解,忽然停步,轉身回道:“你對管家是否說過朕想封子虛先生為國師?”
“微臣已遵陛下所囑。”葉青蝶轉向理宗的方向,干脆的回答。
身為內內省都知,葉青蝶自是知曉百言不如一默之真諦,此事并非是他口松,而是理宗特意令其泄密。
“唔……,那……那位童管家有何異樣?”理宗點點頭,放下揉著眉頭的手,舉步重新上了丹墀之上,將御案上的黑瓷茶盞端起,站在案旁,輕描淡寫的問道。
“童管家似是不知國師是何殊榮,神情毫無異樣!”葉青蝶俊雅的臉龐泛起回憶之色。
國師之位,地位超然獨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是佛道兩家夢寐以求的名號,即使是那些隱世的高人異士,也難抵國師之位的誘惑。
聽到如此超然的高位,沒有異樣,才是最不尋常的異樣,理宗沉吟良久,心下嘆息,始終猜不透這位子虛先生的心思,到底是真正的淡泊名利,還是以退為進,令一向目光銳利的他猶豫不決,無法斷定。
但無論如何,只憑他能夠令當今的太子趙禥不復遲鈍體弱,變得聰慧健壯,便已是無上的功德,國師之位,便已當得。
手撫頜下整齊黑亮的清髯,理宗沉聲緩緩說道:“青蝶,這一陣子,別的差使你先放下,每天就去王府里守著,見到子虛先生回府,一定將他請入宮內!”
“微臣遵旨!”葉青蝶躬身答應,語氣中透著難言的興奮,這實在是一樁美差。
吃過晚飯,眾女與蕭月生在內院中圍坐,或躺或坐,有的看著天上的星星,有的嘻嘻哈哈的聊天取樂,并沒有如往常般打牌。
程英與陸無雙留在觀瀾山莊,桃花島上只有郭襄郭破虜姐弟與何雨竹三人,郭襄正在桃花陣內閉關練功。
兩女與蕭月生的諸位夫人坐于一處,并不覺有何異樣,自在自如,悠然自得。
“大哥,我看元鎮有些依依不舍桃花島呢!”完顏萍一襲月白宮裝,對枕在自己玉腿上的丈夫說道,她烏發高挽,面如白玉雕就,端莊如神,想起張元鎮,楚楚動人的玉臉泛起一絲微笑,素手輕輕揉著丈夫兩旁的太陽穴。
“咯咯……,張元鎮可真有意思,瞧他的模樣,真的不不想離開桃花島呢!”一身綠色羅衫的小月湊在完顏萍的身旁,捂著小嘴咯咯嬌笑。
“這小家伙是挺有意思的!”小玉坐在郭芙身旁,端著一只白玉杯,輕晃著杯中的清蓮釀,抿嘴笑道,梨窩淺現。
“大哥,何必非要趕他離開呢?!”郭芙低頭望向身旁的丈夫,見他被完顏萍玉手輕揉而舒服的瞇著眼,不由一笑,嬌顏在玉光與珠輝的交相映照下,越發顯得嬌艷不可方物。
她對于丈夫的決定頗是不解,這個張元鎮性子純樸,雖然有些小滑頭,卻并不討人厭,何必非要趕他離開桃花島呢,她不解的望向仰躺在完顏萍玉腿上的丈夫,一雙妙目流光溢彩,動人無比。
“他是一塊兒璞玉,需要多加磨礪啊。”蕭月生朦朧著眼睛,有些老氣橫秋的嘆道。
張元鎮與郭破虜截然不同,雖然張元鎮閱歷極淺,從小與師父為伴,生活于一座孤島之上,甚少與人接觸,但純樸的性格,難以遮住蕭月生的眼睛,一眼即可洞穿其玲瓏的心竅,只要稍加磨礪,便是狡猾的魚兒,將其放于武林之中,便如放魚入水,即使不通半點兒武功,也足以混得風生水起。
郭破虜卻不同,雖然他的性子被其姐妹磨礪得頗為靈活,并不迂腐,但其頭腦不夠靈活,頗有幾分駑鈍,隨機應變的本事,拍馬也趕不上張元鎮,只有將武功練好,才能闖蕩武林。
不能隨機應變,順勢而為,便得有改變周圍的能力,否則,處處受制,一事無成。
“公子,王府那里一直有宮里的人來前傳召,難道就一直這么拖著不見?”小玉輕抿了一口清蓮釀,柔聲問道。
“拖著唄。”蕭月生懶懶的笑了笑。
“大哥,真的就不想做國師?”完顏萍兩只雪白如玉的素手輕揉著丈夫的兩邊太陽穴,楚楚動人的臉上帶著笑意,難得一見的露出俏皮之色。
“唉——!……要那虛名做甚?”蕭月生動了動頭,令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大腿一抬,擱在了側臥著的小星的玉腿上。
對于國師這個稱號,蕭月生思慮了良久,最終還是決定不接,對名甚淡的他,注重的是實際的權力。
將這個虛名一推,不但無害,反而益處多多,雖無國師之名,卻必有國師之實,也更能自由無拘。
小星一身寶藍的羅衫,玉臉顯得越發皎潔如月,她明眸微轉,白了丈夫一眼,清冷如寒玉的臉龐微微一紅,卻強裝無事,繼續與身旁的程英說話。
“蕭大哥,既然你不想做那國師,為何不直接對官家說出來,又何必非要避而不見?”陸無雙轉過變得白皙俏麗的面龐,帶著幾分疑惑的問道。
這個問題,蕭月生諸位夫人不必去問,通過對丈夫的了解,知道他的行事之風,自是知曉他為何不直接拒絕。
“無雙姑姑,我知道!”趴在小星身旁茵茵綠草地上的楊若男忽然揚聲笑道,絕美的臉龐帶著幾分驕傲自豪。
“哦——?”陸無雙扭過螓首,望向楊若男,有些驚奇的笑問:“小若男也知道?!”
她的語氣忽然變得溫柔如水,愛屋及烏之下,對于楊過的女兒,陸無雙心中也有著莫名的親切之感。
“當然知道!”楊若男玉手微撐,自趴伏變成盤坐,輕撩衣裾,動作優雅自然,雍容的氣質不經意的流露。
輕拂了拂被徐徐夜風吹下的一縷秀發,她看了一眼朦朧著眼睛的干爹,脆聲繼續說道上:“要是干爹直接拒絕了,萬一皇帝失了臉面,下不了臺,定會大發脾氣,那又何必呢,何不留下一尺進退之地?”
最后兩句,已帶上了蕭月生特有的慵懶語氣,活靈活現,惟妙惟肖,令眾女不由抿嘴輕笑。
此時的臨湖居后花園中,凌波亭上,玉石桌散發著瑩瑩的光芒,將整個凌波亭照亮,仿佛周圍的月光全都聚成一道光柱,將凌波亭籠罩其中,幾乎與白晝無異。
謝曉蘭、臨安四花還有張清云師徒三人坐于凌波亭中,玉桌上宛然是兩碟精致的桂花糕與一只碧玉酒壺。
眾女手中各拿著一只碧玉杯,她們俱是受過儀態訓練,握杯之姿皆是優雅無比,賞心悅目。
杯內清蓮釀輕輕晃動,淡淡的清香與她們嬌軀所散發的幽幽清香混于一起,充滿了整個凌波亭。
眾女生怕蕭月生突然出現,故并未穿出睡衣,都穿著正式的羅衫,倚在亭子的朱欄上,嬌無力的模樣煞是誘人。
“謝姐姐,這幾天怎么總不見姐夫的人影啊?!”嬌俏活潑的崔雪語有些不滿的抱怨道。
“他忙吧。”謝曉蘭精致如瓷的玉臉露出淡淡一抹笑,望向夜空中懸掛著的一轉冰輪,心中思緒紛飛,想必此時,他也在這輪明月輝照之下吧……
盛著清蓮釀的碧玉杯透出碧綠的光澤,將她的玉手照得透明了幾分,似乎能夠看清她玉手的血脈。
“他有什么忙的?!……沒看他做過什么事啊?”崔雪語嘟了嘟自己薄薄的櫻唇,有些不滿的哼了一聲,在她嬌脆的嗓音下,即使這一聲嬌哼,也有幾分蕩氣回腸之感。
“山莊的一攤子事,還有襄陽那邊也需要他。”謝曉蘭笑了笑,收回了望向夜空明月的目光。
雖然尚未與謝曉蘭睡在一起,但兩人并不乏獨處之時,對于深情一片的謝曉蘭,蕭月生已是看成一家人,對自己的一些事,也漸漸告訴于她,令謝曉蘭芳心大慰,變得安寧而滿足。
臨安四花心中不由泛起一絲酸澀之感,這些事,自己都不知道,看來,畢竟還是外人啊!
“張姐姐,這幾天外面不太平,出去時要小心一些啊。”一手端著碧玉杯,另一手拿著一卷書的沈三姐將話題叉開,笑著對呆呆出神的張清云說道。
“這兩天外面確實熱鬧!”張清云清冷的面龐變得柔和,一縷微笑浮現于臉龐。
“是不是那個擂臺比武呀?”碧玉杯忙離開櫻唇,崔雪語忙咽下那口清蓮釀,嬌脆的搶問。
“嗯,為了那本葵花寶典,這些人都瘋了!”張清云點了點頭,一身月白的道袍在玉光的輝映下,更顯皎潔,她的玉臉也有幾分不真實起來,仿佛不染塵俗的姑射仙子下得山來。
“唉,何必呢?!”崔雪語將玉杯放到玉桌上,玉手托著尖俏雪白的下頜,嬌嘆了一聲,惹得眾女輕聲笑了起來。
“雪語,你不是武林人,自是不曉得武功秘笈的吸引力,他們是身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張清云搖頭笑了笑,像是一個大姐姐般。
謝曉蘭不由一笑,隨即馬上收斂了笑意,裝作無事的探向張清云。
對于葵花寶典的來歷,蕭月生考慮了一番,也告訴了她,惹得她一番笑嗔,怪他太壞,靈鷲宮的覆滅,已充分說明了武功秘笈對武林中人的吸引力。
但能夠得知這般機密之事,謝曉蘭心中實在是喜悅無限,感覺自己真的成了他的女人,成為了一體。
聽到她們談論葵花寶典,謝曉蘭雖然心中喜悅自豪,卻馬上掩飾下來,即使是親如姐妹的臨安四花,她也斷不會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