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制法,所耗費的力氣,遠甚于制作木筏,那般粗大的樹木,必是經過悠長歲月的積累,其密致堅硬程度,更非一般樹木可比。
而這種小舟,對于駕舟之人更是挑戰,動輒有翻轉之險,沒有精深的水性與良好的駕馭能力,坐都坐不穩。
楊若男內力精奇,目力不輸于鷹眼,平常人只能看到一個小黑點,她已發覺了舟中有人,正趴伏于舟上,光光的后腦勺在陽光下閃著光,還好只是向前趴著,若是側向,則必定早已落入海中。
“干爹……?”楊若男也顧不得再生氣,轉身望向蕭月生,盈盈秋波帶著探詢之色。
蕭月生放下黃玉樽,搭手于眉前,向遠處看了兩眼,點了點頭,淡淡說道:“去救人吧。”
他已探得周圍并無人影,而趴伏于舟上之人,也是氣息微弱,生機微茫,并不像是有詐。
海上望上去只是一個黑點,其距離則是遙遠的很,蕭月生粗粗一測,約有百多丈遠。
楊若男早已心急,聽到干爹的允許,立刻放下紫竹漁竿,盈盈起身,秀足一點間,曼妙的嬌軀已在十丈開外。
杏黃的衣裾飄飄,如海燕般輕盈的飛掠于空中,三十幾丈過后,方才往下墜去,落向輕輕晃動、波瀾微伏的海面。
即將踏上波浪之時,兩只雪白的蠻靴微一合攏,右腳尖一踏左腳腳尖,下墜的身形陡然一緩,似乎又蹬上一塊礁石般,斜沖上天空,完全違反了后世的物理規則。
只是后世的所謂科學并非萬世不易的絕對真理,世間并不是僅靠科學便能解釋清楚,內力的流轉相撞,便能產生力量,將其身形改變。
雖是飛掠海面,楊若男的速度卻是極快,眨眼之間,兩個起落,便已踏上了那艘由一根木頭制成的小舟。
“要緊嗎?”楊若男尚在向下緩緩飄落時,蕭月生清朗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仿佛就在身邊說話,語氣中卻并未有焦急之情,令楊若男有些不滿,干爹實在沒有一點兒古道熱腸的美德!
楊若男悠悠落于舟上,衣袂飄動,姿態優美曼妙,仿佛一片羽毛飄落其上。
她站在船頭,并未踏入舟中,因為里面被海水灌滿,無法落足,小舟隨著波浪晃動不休,她卻仿佛釘在舟上,嬌軀隨著舟的晃動而自然起伏,宛如與小舟合成一體。
坐在舟中,被水浸著之人趴在船頭,看不清臉龐,只能看到光禿禿的后腦勺,似是涂了一層般發亮,但看其身材,便知是一位壯年男子,穿著卻頗是古怪,周身包裹著一張藍黑色的皮衣,在陽光下閃著幽幽的光澤。
楊若男猜測這是鯊魚皮,整個皮衣連在一起,整個身體除了光光的頭,其余部分皆被鯊魚皮包裹,未露在外面。
彎腰探了探此人的脖頸,隔著光滑的得有些發熱的鯊魚皮,她覺得下面的脈動雖有些衰弱,卻仍舊存在,便搖了搖頭,直起嬌軀,面向干爹的方向,有些放心的嬌聲笑道:“不要緊,還活著!”
她的功力精奇,雖是并不用力,但功力運轉下,聲音仿佛被風吹動的白云,緩緩向前飄動,慢慢擴散開來,整個桃花島都能聽得到。
郭破虜與何雨竹正在桃花樹下練功,能夠看到礁石上的蕭月生與楊若男,看到兩人如此的悠閑,練起功來動力更足。
臨湖居一行,遇到了燭明大師的弟子燃情和尚,自負進境神速的郭破虜在燃情手下,竟走不出十合,雖然龍虎山與茅山的大弟子皆是如此,仍舊深深刺激了郭破虜,令他練功的勁頭更盛。
想起父親勤能補拙的訓導,郭破虜恨不能把自己累得只剩下一口氣,通過這般艱苦的努力,自己才能超過別人,成為高手,如姐夫一般揮灑自如,無人能敵。
何雨竹已經見到了心上人的母親,知道自己通過了最重要的一關,心中滿是甜蜜,自己的父母應該也不會反對,沒有了對未來的憂慮,一顆心更是全放在了郭破虜身上,看到他這般拼命的練功,既心疼,又是驕傲,便陪著他一起,與他同甘共苦,心中別有一番甜蜜,練功,原本她唯恐避之不及,如今卻甘之如飴。
“郭大哥,怎么了?”聽到楊若男如在耳邊響起的嬌脆聲音,何雨竹不由停下招式,轉身問道。
郭破虜也手腳停住,剛想抬手抹汗,何雨竹已將一塊月白的毛巾遞到他眼前。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受小玉她們的熏陶,何雨竹從一個大小姐也變得會伺候人,令郭破虜享盡了溫柔的滋味。
若是平日,郭破虜專心致志,不會去管身外之事,恰好此時他已覺得快到極限,奉行姐夫的適度原則,應該歇息一下,再接著練,便開口說道:“咱們過去看看吧。”
“好呀,走,走。”何雨竹忙應道,她還以為郭大哥不會理會呢,大是驚喜,忙不迭的答應,接過郭破虜手中的毛巾,便拉著他往前走,苗條窈窕的嬌軀與郭破虜健壯的身體走在一起,陽剛與柔美極是和諧。
剛出了桃花林,兩人便望見陽光之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遠方的楊若男踏著一根圓木飄飄而來,衣裾款款,宛如神仙中人。
楊若男以內力催動腳下的木舟,其快如矢,幾息之間,便破浪而至,蠻靴一點,圓木頓時騰飛,在空中滑過,恰恰躍過海邊這一片礁石區,落向柔軟細膩的沙灘。
落地之際,飄飄宛如神仙中人一般的楊若男不慌不忙,仿佛白玉雕成的玉掌輕輕向下一拍,沙灘上頓時出現圓坑,不停滴著水的圓木頓時一緩,輕輕落地,嗤嗤的在沙灘上滑行一段兒,漸漸停止。
所停的位置,正在郭破虜腳下,將嚇了他一跳,強自鎮定,抬頭看到楊若男狡黠的笑容,便知她是故意為之,卻也毫無辦法,只好故作不知的望向樹舟。
“若男,這是誰呀?”何雨竹好奇的打量了一眼渾身被鯊魚皮裹住的男子,他仍舊趴在舟頭,只看到光滑的后背與光禿禿的后腦勺,形象頗是怪異。
“不認識!”楊若男輕快的跳了下來,絕美的臉龐帶著喜悅笑意,如沐春風,拍了拍晶瑩如玉的小手,看了一眼郭破虜,然后給了他一個眼神,看向舟內之人。
郭破虜雖算不上什么聰明,但久在兩位姐姐手下,看眼色行事的本事,卻已被練了出來,見到楊若男明亮的眼波,便知道了她的意思,只好無奈的躬下身,去扶這個昏迷不醒的人。
楊若男對于干爹的神通早已領教,知道只要人未死,便能救得回來,所以早已將心放下,并無急切之念,輕松無比。
“干爹,救救他吧。”楊若男轉身,對站在自己身后的蕭月生嬌聲求道,小手已抱起了他的左臂,搖了搖,施展威力無窮的撒嬌大法。
“知道啦,干爹是見死不救的人嘛?!”蕭月生點點頭,漫聲答應,似是有些老大不愿意一般。
何雨竹不知未來的姐夫何時來到了身邊,轉身對他笑了笑,溫婉動人,算是打個招呼,接著回頭繼續觀看。
郭破虜手指如剪,輕輕一夾,將那人腰間與小舟的麻繩剪斷,緩緩將人自灌滿海水的小舟中扶起,將其放倒在沙灘上仰躺,動作輕緩,沒有一絲笨手笨腳的模樣。
這才看清此人的面目,古銅色的皮膚,面目輪廓深重,線條堅硬,眉宇間卻仍透著幾分稚氣,顯然年紀不大。
光滑幽藍的鯊魚皮下,其身形健碩得很,肌肉的形狀隱隱凸現,極富陽剛之美,令一旁看著的何雨竹有些羞澀的轉過頭去,不敢再看,這一層鯊魚皮,于不穿衣服無異。
郭破虜將人放好,便退了兩步,空出地方讓蕭月生上前察看。
“破虜,去弄些清水過來。”蕭月生按著昏迷之人的關脈,頭也不抬的吩咐。
“好嘞!”郭破虜轉身施展輕功,如一陣旋風般遠去,眨眼之間,已沒入隨風簌簌,姿態妖嬈的桃花林。
“干爹,他沒什么大礙吧?”楊若男打量著嘴唇干裂的男子,對于他如裸露般的身體毫不見怯,她隨小鳳學醫時,對于人的身體自是熟識無比,并無新奇之感。
“嗯,沒受傷,只是又累又渴,身體枯竭,慢慢調養便是了!”蕭月生放下那人的手腕,起身接過楊若男遞上來的手帕,拭著手,漫不經心的搖頭說道。
早晨的桃花島,太陽尚未升起,碧海藍天,空氣清新。
完顏萍、程英、陸無雙、小星、小月她們幾人各拿著一只雪白的玉缽,在桃花林中呈現著婀娜曼妙的妙態,她們正在收集桃花上的露水,用以煮茶。
因有陣法,桃花島上靈氣充溢,朵朵綻放的桃花之上,更是聚集靈氣之所,所沾露水經過半晚的熏陶,比之尋常的泉水強過百倍,用之沏茶,再好不過。
在桃樹間穿梭,她們自是不能穿著襦裙夾襖,皆身著緊身綢衣,柔弱的氣質中帶著颯爽,極是動人。
蔥白玉指輕觸,露水順著含羞帶怯的柔嫩花瓣流下,滴入下方雪白的玉缽中,她們手法細膩而優美,不傷花瓣,看著便是一種享受。
露水一滴一滴的匯聚,卻不似想象中的那般緩慢,時間不長,她們便已收集了半缽。
郭破虜與何雨竹仍舊練功,而郭襄自臨湖居回來,再次閉關,其內功進境之快,便是小星亦大為贊嘆。
楊若男身法精妙,早已收集完一缽,現在正陪著干爹坐在一株桃樹下的方木桌旁,一張棋盤置于桌上,父女二人正在較量。
蕭月生昨晚便睡在這里,摟著完顏萍,說了半晚的貼心話,今天早晨起來的頗早,并未賴在床上不起。
自屋中忽然走出一位身材健碩的男子,頭上無發,油光發亮,顯得干凈利索,緩緩來到蕭月生與楊若男身邊。
“元鎮起得這么早?”蕭月生放下一枚雪白無瑕的白棋子,抬頭打量著走到跟前的男子,溫和的笑問。
體形健碩,雖穿著短衫,依舊能夠感覺出其肌肉蘊含著的爆發力,每一步踏出,皆是沉凝異常。
“嗯,我還得練功呢。”那男子點了點頭,聲音沉厚,卻極洪亮。
“還是再等等吧,讓身體再恢復兩日!”蕭月生搖了搖頭,端起手邊的雪瓷茶盞,對于他說話的直接并不介意,知道他便是這種說話方式。
“不能等了!……再不練功,我都快變成一塊兒石頭了!”那面容堅毅,卻隱隱帶著稚氣的男子急忙用力搖了搖頭。
“你這個大個子!我干爹讓你等等,你就老老實實的等,說這么多廢話干嘛?!”楊若男抬起螓首,絕美的臉龐似落上一層冰霜,嬌哼了一聲,脆聲怒叱道。
她姿容絕美,繃起臉來,卻威儀頓生,隱隱有令人膽落的氣勢,在她心中,干爹的話比圣旨還管用,自己可以討價還價,與干爹癡纏,但容不得別人違逆干爹的話。
況且,對于這個人直愣愣的說話,絲毫沒有對干爹的恭敬之態,她雖知此人質樸,卻也看不下,自是要糾正。
“我,……不是,唉……,好吧——!”這個名叫張元鎮的少年男子面紅耳赤,不敢看楊若男那絕美的嬌顏,有些手足無措的訥訥吃吃。
“若——男——!”蕭月生瞪了楊若男一眼,令她撅了撅紅潤的櫻桃小嘴兒,隱蔽的再瞪了張元鎮一眼。
“嘻嘻,看樣子,你這個大個子武功高強呀!”楊若男忽然嘻嘻一笑,絕美的臉顏又露出狡黠的微笑。
“……嗯,還行吧。”張元鎮根本不知客氣為何物,如楊若男預料般的回答。
“真的?”楊若男故作驚訝的瞪圓了明眸,說不出的動人,她卻不知自己的風華,隨即玉手輕拍,嬌笑道:“那咱們比劃比劃吧,見識一下大個子的高強武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