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人的復雜目光中,蕭月生施施然踱步邁出內廳,背后看去,竟有一股難言的飄逸出塵之氣,恍如其腳踏浮云,漸離塵世。
一直內外俱緊的陳老長長舒了口氣,微帶晶瑩的面容亦緩緩回復蒼老,心中暗嘆,此人實在太過危險,有他在官家跟前出現,便是莫大的威脅,看來需要增加人手,僅是自己在側,萬一此人發難,怕是難護官家周全。
“不知先生還要閉關多久?”瑞王爺忽然省起,忙跨到廳門前,沖著已到院口的蕭月生揚聲問道。
“再加七天,勿再相擾!”在清朗平緩的聲音中,蕭月生身形未停,飄飄然消失于院口。
經過大廳,看著正忙著布置靈堂的仆人們穿著白衣,忙忙碌碌,掛帳懸綾,搬桌拿椅,蕭月生不由有些想笑,待賈似道活了過來,想必會鬧不少的笑話。
唉,這個賈貴妃確實是個尤物,怪不得能將三千寵愛集一身,眼眸勾人攝魄,風姿得自天成,實不下于自己的諸位夫人,蕭月生搖頭嘆息,夾雜在前來賈府致唁的諸人當中,周圍之人皆是白袍覆身,看著頗為壯觀。
只是感覺自己對賈似道有些狠了,弄死了就弄死了罷,為何又將他弄活了,讓他受罪,“知我如此,不如無生!”怕是幾天之后,賈似道便會生出這般痛嚎。
經過府門外的迎客處,他將白袍順手脫了下來,扔回其來處,狂誕之舉惹得眾人側目而視,他腳下卻仍如行云流水,毫不停歇,穿過擠成一團的諸人,飄然而去。
“這是何人,為何這般無禮?!”
“確實無禮,莫不是賈相生前的仇人?看其舉止,大是不忿呀!”
“嗯,此人不似朝中之人,面生得很,不過膽子卻大!敢這般做的,怕是沒有幾人!”
自有喜歡多事之人評述一番,接著引起一群人的議論,惹得蕭月生嘿然一笑。
他徑直走回了瑞王府,掌管府門的趙老頭是玲瓏之人,上前給他引路,送回了他閉關的靜院之中。
趙老頭在府內的地位特殊,換了蕭月生自己,怕是根本無法靠近靜院,這些侍衛與他并不熟。
蕭月生將陣式恢復之后,便消失在了靜院,剎那間出現在了自己府中的寢室內。
床榻之上,早已收拾得干干凈凈,令蕭月生大是失望,他本想再摟著小星接著睡個回籠覺。
只是小星并不賴床,雖不致聞雞起舞,卻也不會等到旭日東升時還在床上,除非是被公子爺摟著,不讓起來,她每天起得早,都要認真練功,數十年的習慣從未更改。
蕭月生心神微動間,便已將府內的情形攝入腦海,小星劍光如流水,身姿舒展曼妙,正在后院的梅花叢中舞劍,紅梅、綠萼、紫梅、玉蝶俱全,或橫或傾,瘦枝疏稀而布,冰肌玉骨,與小星的氣質極肖,人梅相映相動,隨著她的身形,功力外放之下,周圍梅枝亦隨之而動,她仿佛亦化為了一株傲雪而立的寒梅。
她身著一襲玄色綢緞勁裝,瓊鼻檀口吐出的白氣又細又長,動靜間,英姿颯爽,更將傲人的曲線勾勒得驚心動魄,身為她的男人,見到此景,蕭月生亦不由吞了吞玉液。
還好二弟楊過與其夫人小龍女正在大廳內圍爐看書,否則讓二弟見到了他小星嫂子的模樣,那自己可是吃虧得很,蕭月生嘴角微提,露出一抹笑意。
他看了一眼床榻,最終還是沒有繼續躺下,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色彩繽紛的梅花叢中。
小星身心俱臻至通靈之妙境,天人合一,周圍的梅花俱化為她的身體,花枝的一晃一動,俱隨她心,蕭月生驀然出現在其中,并無意隱瞞,自是被她立刻發現。
她烏發高挽,黛眉淡掃,星目澄澈,風姿冰清玉潔,身處梅花叢中,群花皆是黯然失色,而手中晶瑩如水的長劍名曰星月劍,由蕭月生采海底寒沙所煉造,亦是妙用無窮。
她長劍舒緩松透,比平時的動作更要慢上幾籌,仿佛垂垂老者,此時她的劍法已得渾圓無極之妙諦,快即是慢,慢即是快,再無分別,到達這般境界的她,練劍已不再是苦差,而是一種享受,體會一番天人交感之趣。
蕭月生甫一踏入花叢,小星緩緩收劍,起伏有致的株株秀梅恢復靜立,即使是晨風拂過,也無法令他們晃動。
小星傾睨一眼站在花叢中微笑的公子爺,收劍定息,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白氣細直幾乎達到腳前的地面上。
隨之白氣不再,在這清寒的早晨,氣息不呈白氣狀,顯得有些詭異,其實是她已轉成內呼吸,不必經過口鼻,周身穴道便是氣息之戶,其武功之驚人,可見一斑。
“公子爺回來了?!”小星將晶瑩如冰的長劍緩緩插入藍色劍鞘內,面色如常,恍如并未練功,仍是冰肌雪骨,她的神色淡然,聲音雖是清脆,卻也是淡淡的。
蕭月生卻一把將帶著梅花香氣的嬌軀摟在懷中,輕輕一躍,輕點梅枝,自這片繽紛五彩、香氣醉人的梅花叢中掠過,徑直穿過庭院,回到了他的寢室中。
小星登時玉臉泛紅,渾身發軟,輕掙了一下,便被帶笑的蕭月生輕輕放開。
“公子還要睡覺么?”她偷瞄了眼床榻,床榻已被整理得一縷不亂,點塵不染,整潔得令人不忍碰觸。
“想什么呢!小丫頭!”蕭月生見她嫣紅如脂的玉臉,目光閃爍,游動如鼠,便知道她想歪了,不由開口取笑,“早晨走得匆忙,衣衫穿得不舒服,幫為夫整整!……沒想到我的小星倒能胡思亂想!”
受此取笑,自是令小星大為嬌羞,雖是竭力維持冷淡的神色,眉宇間的羞間卻瞞不過她的公子爺,更別提兩頰的釅紅,嬌艷誘人。
寶藍色劍鞘的長劍放到軒窗下的畫案上,頓被斜進來的旭陽籠罩其中,幽幽的光澤,透著幾分神秘與高貴。
小星順便探手一吸,將軒窗自外緩緩合上,早晨她臨出去時,曾將軒窗打開,以便清新的空氣能夠進入屋內。
“公子爺剛才那般匆忙,瑞王府那邊究竟出了什么事?”小星素手伸出,將公子爺外衫解開,從里往外整理,一邊開口問道。
若換作別的夫人,早就開口問這個問題,只是小星除了對武功有莫大的興趣,對其余諸事,皆淡漠得很,只是順口問問罷了。
她神情專注,雪白的臉上羞紅仍未褪盡,帶著誘人的嬌艷,蕭月生忍不住輕啄了一下她的粉頰,輕笑道:“沒什么大事,天子下了詔書,讓為夫去救那賈似道!”
“賈似道?……就是你昨夜說的那個人?”小星沒好氣的白了公子爺一眼,對他的輕薄之舉略示輕嗔。
小量亦有過目不忘之能,雖然對這些不趕興趣,但畢竟只是昨夜說過,且是公子爺帶著一陣料峭的寒意鉆進被窩里所說,她自是有些印象,還暗惱這個賈似道煩人呢。
蕭月生伸起胳膊,任她的小手整理肩膀那里的不平整,聞著小星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氣,口中略帶幾分調侃:“嗯,就是他,……這個賈似道可是當今的右丞相,位極人臣吶,雖是靠著裙帶關系,但關系也是一種力量嘛,他也不是什么阿斗,居然硬是竄到了這等高位,……真是個幸運且厲害的家伙!”
雖說以蕭月生的目力,遠近對于他來說無甚差別,但靠得這般近,更能感覺到小星雙眸的清亮澄澈,仿佛水銀,睫毛微顫,若枝上的鳥兒輕動輕顫,極是誘人。
“那公子救了么?”小星感覺到了火熱的目光,白了他一眼,俏巧的轉到他身后,冰涼的素手將后背撫平理順。
“你說呢,換作小星你,救還是不救?”蕭月生被她小手輕撫,變得懶洋洋,不想動彈。
“我么,當然不去管他,……小叔不是說,那賈似道是個大奸臣么?!”小星又轉回蕭月生對面,她手腳輕柔而迅速,仿佛她的劍法一般輕盈游刃,很快就將他弄得熨帖,不再感到別扭。
“呵呵,換了你小鳳姐姐,怕也是如你一般!”蕭月生撫著八字胡,呵呵一笑,接著臉色微沉:“……這個小賈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好,不過為夫將斬立決變成秋后處斬,讓他受受活罪再回老家,不然有些太過便宜他了!……這個家伙不分不分皂白,竟敢出動御前軍殺若男與曉蘭,豈能饒他?!”
一邊說著,蕭月生伸出了魔掌,帶著怪笑,探向她的胸前。
“公子你好毒!”小星的話與當初謝曉蘭如出一轍。
在蕭月生面前,小星不復冷若冰霜,但也非熱情似火,倒與小龍女的表情相似,總帶著清淡。
見他的魔手又要犯混,不由嗔羞的白了他一眼,并不坐以待斃,素玉小手瞬然出現在胸前,纖纖玉指輕拈,指間如有花瓣,清冷晶瑩的玉顏帶著詳和的微笑,仿佛換了一個人般。
“呵呵,拈花指!”蕭月生嘿然一笑,大手隨之變成拳,硬撼拈花指,任由纖纖玉指掃在碎玉拳上,指上蘊著的九道暗力仿佛石沉大海,被他化于無形。
小星的拈花指脫胎于少林七十二絕技的拈花指,卻更勝幾籌,其馭指內力,乃是與公子所習的雙修功,陰陽互生互易,龍虎相濟相輔,天下內功,無不蘊于其中。
少林七十二絕技,對于旁人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及,但七十二絕技的幅本,小星閨房里的書架上便擺有一套。
小星過目不忘,且武學天分奇高,極擅融會貫通,她的拈花指力,可以九陰真經的催心掌心法馭之,亦可以九陰神爪的心法馭之,其余奇異心法,亦可附于其上,根本不必擔心內力反噬、走火入魔,實是令人防不勝防。
“喲,天山折梅手!你倒學得快!”蕭月生呵呵笑道,小星見指力不濟,便改用玉掌,卻仍是姿態嫻雅,曼妙無雙。
“謝姐姐留下秘笈讓我幫忙參詳參詳,我使得如何?!”小星對于武學的熱情,令她難得的露出眉開眼笑的表情。
但她剛帶著得意的笑說出口,便被逼得蓮步輕動,忙不迭退開一尺,天山折梅手雖威力宏大,卻擋不住蕭月生無視招數、透隙而過的大手。
“好了,不鬧了,天山靈鷲宮的內功心法極為霸道,女兒家學了,性情便會變得暴躁異常,你瞅時間給改改!……對了,南山幫有什么消息沒有?”蕭月生收回要使壞的魔手,不再逗弄小星,撫著八字小胡子問起了正事。
那晚蕭月生動用隱殺令,將南山幫中罪大惡極之人除去,觀瀾山莊門下之人行事干凈隱蔽,頗有“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之風,所除去之人,俱是失蹤而已,人尸兩不見,只是令人猜疑罷了。
“沒有,登云也沒送來什么消息,怕是這一會兒,南山幫才剛開始亂起來了罷……,公子爺要去找謝姐姐他們么?”小星走到書案前,重新將軒窗推開,伸腰之時,一身勁裝將她的嬌軀凸顯得玲瓏有致,婀娜勻稱,蕭月生按捺下來的色心又變得蠢蠢欲動。
“嗯,估計昨晚把她嚇得夠嗆,我去看看,……看過她們,為夫便要回山莊,你想留這里玩兒,還是跟我一塊兒回去?”
蕭月生終于還是克制住了動手動腳,輕柔的笑了笑,謝曉蘭雖是性子剛烈,膽子卻小,怕是長久以來的陰影罷,實是令人憐惜。
“我們一起回家吧!……唉——,怪想夫人與小玉姐姐她們的!”
小星嬌軀并未離開案前,順手扶正案上的瑤琴,將纖纖玉指掠過琴弦,頓響起琮琮之音,隨著軒窗飄出。
她是戀家之人,總覺著在外面沒有山莊里自在與舒服,她雖好武功,卻不喜殺戮,昨晚那一次傳隱殺令,已令她感覺不適,公子爺雖然溫和如故,但發令殺人時,眼睛卻也不眨一下,與山莊里那個溫和懶散、寬厚博大的公子爺大不一樣,令她不安。
“好罷,帶你一塊兒回去!……為夫知道,你定是還掛念著你的那個好姐妹慕容雨吧?!”蕭月生笑了笑,聽著琮琮的聲音,悠然想起敲慕容雨竹杠的一幕。
小星回頭白了他一眼,對他的狠心惱怒未消,對慕容姐姐那般和氣溫柔之人,公子爺也能狠敲竹杠,實在沒有大男人的氣度。
兩人與楊過夫婦吃完了早膳,便各行其事,楊過與小龍女要出去探探風聲,聽聽民情,對于賈府之事,他們并不知曉,蕭月生與小星則去抱劍營看謝曉蘭與楊若男。
抱劍營關盼盼的軒閣中,暖紅的陽光透過軒窗射到閣中的地毯上,在其上映出琉琉窗上貼花的形狀,幽香的閣內悄無聲息,唯有細細的喘息之聲。
“篤篤”的敲門聲,在閣內顯得格外的響亮。
“唔……,什么事呀,環兒?”一聲慵懶而圓潤的聲音自淡黃的幔帳中響起,似乎尚未睡醒。
“昨晚的蕭公子來了,正在前面喝茶!……姑娘,該起來了——,太陽都升得老高了——!”環兒說到后面,聲量忽然變大,顯出幾分不滿。
“知道了!真羅嗦——!快滾開!”關盼盼的聲音亦隨之變大,憤憤的罵道。
“哼哼,……我這便去告訴蕭公子,說姑娘你請他進來!”環兒重重哼了兩聲,蹬蹬的跑開了,得意的咯咯笑聲遠遠傳來。
“你個小妖精,看我怎么收拾你!”仍閉著眼睛的關盼盼不由的睜開眼,呼的坐起,色厲內荏的朝窗外揚聲喊道。
“呵呵,你怎么收拾她呀?”旁邊有聲音問。
“哼,她最怕癢,這次不把她撓得抹眼淚,絕不罷手!”關盼盼順口憤憤答道,她仍未完全清醒,只是下意識的回答,說完了話,才發覺謝姐姐正擁衾側臥,笑靨如花的看著自己。
再一抬頭,楊若男那圓亮的雙眸正炯炯的望向自己,讓她不由的有些訕然。
“看來你與環兒感情很好!”謝曉蘭笑呵呵說道,她將被關盼盼帶起的繡衾又壓了壓,不讓風透進被窩。
“嗯,環兒從小便跟在我身邊,我們二人相依為命,說是主仆,倒更像是姐妹。”
關盼盼抿嘴笑了笑,將床頭的淡黃內襖拿起,裹住了她那誘人的上半身,眉宇間滿是慵懶,并未爬上平日的冷漠。
見謝曉蘭與楊若男母女兩人都擁衾側臥,逍遙自在,關盼盼麻利的穿衣動作乍然一頓,忙道:“呀,謝姐姐與若男也快些穿衣衫吧!……這小丫頭可是說到做到,這會兒姐夫快要進來了吧!”
“真的?”楊若男猶有幾分不信,卻也隨著干娘坐了起來,一塊兒穿衣衫。
“咳咳!”男人重重的干咳聲自不遠處傳進閣內,頓令三人手忙腳亂起來,楊若男的懷疑也頓然冰釋。
“干爹,待會兒再進來喲!”楊若男一邊急匆匆的系著扣子,不忘對外面嬌聲大喊,生怕干爹越雷池一步。
她越忙越亂的模樣讓一旁的謝曉蘭不由撲哧一笑,輕拍了她一巴掌:“若男急什么,跟你干爹你還怕什么羞!”
“萍媽媽教導,女兒家的身子可不能讓男人看到,干爹難道不是男人么?!”楊若男白里透紅的嫩臉上,神色可沒有半分好奇,顯然是明知故問,她仍在忙亂的系著扣子,剛才她將一排布扣系錯了,得再解開,然后再重新系。
“若男不用著急,干爹不會闖進去的!”隔著軒窗,蕭月生的聲音便在不遠處響起,帶著戲謔的笑意。
以他的神通,腦海中最已不自主的出現了軒閣中的情景,盡管關盼盼衣衫穿得早,修長挺直的玉腿仍未來得及裹起,春光已露,猶不自覺。
好一番忙亂,過了盞茶時間,等在軒閣外的蕭月生與小星終于被請了進去。
這是關盼盼的閨閣,本應在別的屋內接待客人,只是如今天氣寒冷,她們懶得出屋。
再說關盼盼也未拿他當外人,蕭月生的溫熙如春風般的氣質,總令人生出親近之感,即使是冷漠如冰的關盼盼,也無法抗拒他的氣息。
“干爹起來得這般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楊若男上前挽住干爹的胳膊,倚在他身上,帶著笑顏嬌聲而道,昨晚挨一頓訓斥的事情,仿佛從未發生。
“不編排干爹兩句,你就嘴癢!”蕭月生掃了楊若男一眼,溫和的微笑乍然斂了一下,瞪了她一眼。
聞著幽幽的香氣,他大馬金刀的坐于一張太師椅上,椅子是關盼盼特意讓環兒從外面搬過來的,她的閨房僅有繡墩,是女人家坐的。
小星此時已與關盼盼正式認識,沒有以冷若冰霜的面龐相待,雖是清冷,仍是帶著淡淡的笑容,見到父女二人又上演最經常的斗嘴,她不由微抿薄薄的紅唇:“你干爹早晨有事。”
蕭月生伸手接過關盼盼遞過來的茶盞,深邃的雙眸用力瞪了一下小星。
“哦?什么事呀?”楊若男好奇心頓然覺醒了過來,搖了搖干爹的胳膊,玉臉轉向干爹的臉,親熱的問。
蕭月生的胳膊雖被楊若男晃動,手上的茶盞卻奇怪的安安穩穩,未灑半滴。
小星看了一眼公子爺,方笑了笑:“好像是天子下詔書,讓你干爹去救賈似道。”
“賈似道?”楊若男聲音忽然升高,接著又降低,聲音平常還要低,探著玉頸,帶著神神秘秘的神色:“經我們三人昨晚的討論,認為那一撥人便是賈似道派來的,他是恨雪晴姨娘不去赴宴,惱羞成怒,便想殺人呢!……真是個壞蛋,惡人!”
“那賈似道怎么了,病了?”謝曉蘭坐于他對面的繡墩上,端著白瓷茶盞,若有所思的望著自己的心上人。
即使是一晚上沒見,便感覺到了兩分陌生,這兩分陌生,卻仿佛轉化成了十分的吸引力,自己的眼睛再也無法轉到別處。
“得病,……暴病!”蕭月生輕啜了口茶,微笑的目光迎上她的星眸。
“死了么?”謝曉蘭只覺自己無法動彈,心上人的雙眼仿佛海中的巨大漩渦,令自己的目光一旦進入,便無法逃離,只能被卷入其中,深陷其中,那滋味卻令人沉醉流連。
“沒死成,又被我弄活了!”蕭月生將眼睛轉開,放開了謝曉蘭的目光,令其得以逃開,眉目傳情,別是妙不可言,卻也不能太過。
謝曉蘭的目光頓時閃了一下。
她冰雪聰明,自己三人昨晚討論得出的結論,怕是大哥腦筋一轉,便已想到,便是不因為自己,因為若男,他也不會善罷干休,會如何做呢?
聽到賈似道有事,她便閃過念頭,此事怕是大哥搗的鬼,聽到后面一句話,“沒死成”這三個字,令她差不多肯定,這個賈似道的事,必是大哥所為,這種令人生不如死的報仇之法,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施展了。
“哎喲,干爹——!……你干嘛救他呀,這個賈似道可是個壞人,是個惡人,昨晚上還要殺我們吶!”楊若男鹿皮小蠻靴在淡黃的地毯上跺了跺,倚在干爹身上的纖細的腰肢扭了扭,大是埋怨。
掃了一眼眾女,與四對如水般的目光觸了一下,蕭月生呵呵一笑:“碰上了,就救了唄,算他命不該絕吧!”
這般敷衍之辭,楊若男自是能聽得出來,她還未來得及反駁,蕭月生又接著道:“我與小星今天回山莊,若男你呢,便帶著曉蘭媽媽與雪晴姨娘,一塊兒去咱們西湖那邊的宅子玩玩吧,……那里幽靜,往后呀,雪晴不喜歡熱鬧、不想見人時,便去那里住著,散散心!”
蕭月生和顏悅色,帶著呵護的語氣,盡顯為人姐夫的風范,令一直望著他的關盼盼心生感激,卻并未訴之于言語,只是淡淡點了點頭而已。
“哦,對了,……這塊玉佩是一張遁符,危險時滴血至玉佩上,自然會遁至遠處,算是姐夫補上的見面禮吧!”
蕭月生手中忽然出現一塊兒晶瑩的碧玉佩,巴掌大小,上刻寬袖博帶的一人負手仰天狀,雖是寥寥幾筆,縱逸狂放之氣卻噴薄而出。
“這……,多謝姐夫!”關盼盼猶豫了一下,終于接了過來,她結交的多是達官貴人,珍石異寶亦多有見識,一眼便看出這塊玉佩的價值之高,至于說滴血其上,便能遠遁,便有些神乎其神了,她僅是半信半疑,本不想接受,但一觸到姐夫的溫潤深邃的目光,便不由的改變了主意。
“好了,不多說了,走了!”他見到關盼盼收起了玉佩,便放下茶盞,自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小星也放下茶盞起身,走到公子爺身旁。
蕭月生溫潤如玉的目光緩緩自眾人臉上掃過,并不英俊的臉上乍然一笑,仿佛冰雪乍融,春回大地,隨即與小星一起消失于原處,他的聲音仿佛還在屋內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