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本以為陳雪對這樣的邀請不感興趣,可是沒想到她欣然接受了邀請。
李偉提前一個小時驅車前往香山別院,在那里接了張揚和陳雪。
抵達文家的時候,文國權已經在家里等著了,聽說客人到來,文國權微笑站起身來。
羅慧寧引著張揚和陳雪走入客廳,她著重向文國權介紹道:“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陳雪,天池先生特別喜歡她,將所有的藏書都送給了她。”
文國權微笑道:“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聽說你在清華園師從馮華章先生,馮先生的國學深厚,對于中國隋唐歷史的研究更是國內翹楚,回去幫我向先生問好。”
陳雪淡淡一笑:“文副總理好,您的話我會帶給先生。”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文國權卻已經真切感覺到這女孩兒的與眾不同,她的身上并沒有尋常女孩身上常見的羞怯和惶恐,即使是面對自己,這個女孩兒仍然表現的淡定自若,這份心態只怕天下間沒有幾個女孩子可以做到。
張大官人湊了過來,嬉皮笑臉地叫了聲干爸。
文國權的目光轉向張揚,他笑了起來,不是因為張揚叫得很甜,而是看到這小子的模樣,哪里有半分官員的氣質,文國權道:“最近家里這么多事也不見你回來問候一聲。”
雖然是責備,可這句話卻讓張大官人聽得心頭一暖,這句話分明是沒有把自己當成外人,只有一家人才會這么說話,張揚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干爸,您不會生我氣?”
文國權向羅慧寧道:“晚飯準備好了沒有?”
羅慧寧道:“還有半個小時開飯。”
文國權向張揚道:“最近我得了一幅書法,你幫我鑒賞一下。”
張大官人當然明白這只是一個借口,看來這次干爹找自己真的有秘密事情要談,張大官人的心中不禁開始琢磨起來,他要談的事情該不是和陳安邦有關?目前陳安邦被他控制。陳家到現在都沒有報案,姚紅曦也沒有露面,他們想必正在積極地考慮對策。張大官人有的是耐心,有陳安邦在手,根本不需要擔心陳家方面會有什么變故。
張揚跟著文國權來到書房,文國權遞給他一幅字。張大官人展開一看。上面寫著一行字:會當凌絕頂!這幅字并沒有落款,可是張大官人仍然一眼就看出,這幅字出自喬振梁的手筆,張大官人在書法上造詣很深,基本上他看過的作品可以做到過目不忘,喬振梁的官雖然不小,可書法水平還只是在初級階段,他的這幅字在尋常人的眼中已經很不錯,可是在張大官人看來。這幅字毛病很多。
張大官人沒有急于點評這幅字,因為他知道文國權把自己專門叫過來絕不是為了給他看這幅字,張揚對文國權和喬家的關系還是有些耳聞的,知道喬老并不喜歡文國權,不是出于私人恩怨,而是他們之間的政治理念存在著不小的差距。可文國權在這個時候將這幅字拿給自己看,應該是有他的用意。
文國權對張揚的書法水準清楚得很,對他和喬振梁之間的關系也非常清楚,他知道只要將這幅字拿出來,張揚就能夠認出是何人所寫。文國權微笑道:“你能看出這幅字是何人所寫?”
張揚點了點頭道:“再熟悉不過。”
文國權道:“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所寫的是一種境界。
張揚微笑道:“成功登頂站在山巔的只有少數人。”
文國權道:“在沒有登上山頂之前。就忙著要把別人擠下去,甚至巴不得將別人擠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可當他真正登上山頂之后。卻發現山頂原來可以站開很多人,你猜他會有怎樣的感覺?”
張揚道:“孤獨!”
文國權望著張揚,頗為欣賞地點了點頭:“所以在別人爭來搶去的時候,我們盡量不要選擇加入戰團,可以選擇等待,可以另辟蹊徑,總而言之,就是不要加入這場混戰,否則,我們的境界和他們又有什么分別?”
張揚道:“很多時候等待就意味著放棄。”
文國權搖了搖頭道:“爭斗必然會耗去自身的力量,就算你擊敗了一個對手,馬上又會面臨另外的對手,所以理智的人不會輕易出手,等待也不是單純的等待,他會在等待中尋找機會,會在等待中積蓄力量,不動則已,一飛沖天!”
張大官人的目光一亮,他終于明白文國權給自己看這幅字的真正原因了,看來在文家的麻煩接踵而至的這段時間,文國權悄然發展方方面面的關系,他和喬振梁之間應該是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否則喬振梁不會主動出頭,抗議香山別院的拆遷。如此說來,自己前去找喬老幫忙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文國權道:“看人與看事都要看得全面,不能因為一件事而否定他的全部,也不能因為他過去做過的事情而對他一味肯定,人其實是這世界上最復雜的動物。”
張揚道:“干爸,有句話怎么說,每個人眼中的世界都不相同,如果一個人用復雜的目光去看世界,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加復雜,如果一個人用簡單的眼光去看世界,那么世界在你的目光下變得簡單。”
文國權微笑道:“你是喜歡世界簡單點還是復雜一點?”
張揚道:“過去我曾經喜歡復雜一點的世界,可現在越來越喜歡簡單的世界,可能我的頭腦本來就非常簡單。
文國權道:“你不簡單,大道至簡,大巧若拙。兩點之間直線的距離最近,無論你劃出多么復雜的曲線,到最后還是走向同樣的終點,簡單點未必不是好事。”他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你在京城已經呆了不短時間了,留在這里還有什么事情沒做?”
張大官人想了想,終于還是直截了當地說道:“文家遇到了許多的麻煩,我不能在這個時候走開。”
文國權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重情義,最近發生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我心里明白。”
張揚笑道:“其實我也沒幫上什么忙 文國權道:“幫多少忙是一回事,心意又是另外一回事,張揚!你讓我感到欣慰。”他收起那幅字道:“我一直都是個很認真的人,直到最近幾年我方才發現,認真是一回事,責任確是另外一回事,一個認真的人未必能夠做好所有的事情,但是一個沒有責任心的人注定做不好任何的事情。所以現在我認為,責任感比其他任何事都更重要,你雖然是我的干兒子,但是你把文家的榮辱看成了自己的事情,這些天來,你做了什么,我心中清清楚楚。”
張大官人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干爹應該是在夸自己,可最后一句話又好像在暗示,難不成他已經知道陳安邦是被自己給綁架的?張大官人低聲道:“干爸,如果我的某些做法給您添了麻煩,還請您不要介意。”
文國權微笑道:“我真正介意的只有一件事。”
張揚向前湊了湊,想聽得更仔細一些。
文國權道:“你是我干兒子,卻對我這個干爹沒有足夠的信心,以為我處理不好眼前的事情嗎?如果我需要你幫忙,我為什么不會直接開口?你在外面偷偷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是想當活雷鋒嗎?”
張大官人尷尬的干咳了一聲:“那啥……我倒不是對您沒信心,是我想幫助您分憂。”
文國權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也明白,其實發生的事情未必都是壞事,有人想要抹黑我,利用一切的機會,這世上的多數人都不糊涂,他們能夠看清事實的真相,我和你干媽經歷的風雨不計其數,如果這點風雨就能夠把我打垮,那么我又怎么能夠走到今天?”
張揚道:“干爸,我應該怎么做?”
文國權微笑道:“什么都不需要做,風雨再大,總有撥云見日的時候。”
張揚點了點頭:“干爸,我有些明白了。”
文國權道:“這世上的很多事明白了并不好,難得糊涂,糊涂未嘗不是一種簡單的生活方式,用糊涂的眼光看世界,這個世界也許會單純許多。”
文國權看了看桌上的臺鐘,拿起遙控,打開了電視,電視機上正在播放即時新聞,新聞中特別播出了天池先生基金會的事情,目前事件的主要責任人李啟帆仍然在逃往之中,警方已經對他發出了全面通緝令。事件的另外一位關鍵人物姚紅曦于當天下午露面,在丈夫陳旋的陪同下召開了一個小型的記者招待會。招待會上姚紅曦泣不成聲,承認了是自己負責基金會的管理事務,而她更在沒有和基金會其他主要管理人員溝通的情況下,擅自同意李啟帆動用善款投資,從而導致了目前的局面,姚紅曦借著記者招待會的平臺向社會各界鄭重道歉,并承諾會承擔所有的管理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