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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 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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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晚,好幾家都不太平。

  送走了客人。繁華落幕,李四兒心中沒有揚眉吐氣的爽快,只有滿心的羞惱。她心中最惱的,不是李氏的婉拒親事,而是女兒使小性子,讓自己沒臉。

  因此,這送走了做客的女眷,她就使人將女兒身邊侍候的與丫鬟都傳了來。

  “姑娘小,你不會勸著些?還是你存心叫我們母女反目,好挾持姑娘,受你的擺布?”李四兒橫眉豎目,惡狠狠地看著地上跪著的婦人,呵斥道。

  那婦人不敢分辯,唯有磕頭討饒。

  她姓秦,四十來歲,是玉敏的,李四兒早就瞧著她不順眼。只是這秦嬤嬤平素老實小心,挑不出半點錯處,男人又是早先在老太太身邊當差的,李四兒不好輕易發作。

  如今老太太已經不在,又得了這個機會。李四兒如何會放過?

  “如今姐兒大了,早不需在屋里侍候,怎容你還在身邊嚼舌?來了,打二十板子,攆出府去!”李四兒正沒處撒氣,揚聲對侍立在旁的管事媳婦說道。

  那媳婦應了一聲,喚了兩個健碩的仆婦,將秦嬤嬤拖到一旁。

  秦嬤嬤見李四兒目光陰狠,心里一激靈,曉得不能善了,卻是再也不敢求饒,更不敢拿玉敏說嘴,就是怕激起李四兒兇性。

  李四兒見她呆呆傻傻的,話也說不出,冷哼一聲,目光又望向跪著的兩個丫鬟。

  這兩個丫鬟一個長著容長臉,籠煙柳眉,看著穩重溫順;一個圓臉,皮膚白皙,嘴唇上有粒小米粒大小的胭脂痣,平添幾分俏麗。

  她們兩個是玉敏身邊的大丫環,侍候玉敏多年。

  上午姑娘穿著素衣見客,她們就曉得不好。沒想到這回夫人是往狠了發作,連秦嬤嬤都挨板子被攆,更不要說她們當丫頭的。

  旁邊,已經傳來掄板子的聲音。

  秦嬤嬤不敢喊叫,但是這忍痛傳出的悶哼聲。更令人心驚。

  “誰掌著姑娘的衣裳?”李四兒慢悠悠地端起一盞茶,飲了一口,問道。

  那圓臉丫鬟面色一白,帶著顫音道:“回太太的話……是奴婢……是奴婢掌著姑娘的衣裳……”

  沒等李四兒發作,就聽外頭有丫鬟道:“太太,姑娘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有人挑了簾子進來,一襲藍衣,還是白日里的裝扮,不是旁人,正是李四兒的親生女玉敏。

  她先是看了一眼被推搡倒地,挨了十來板子的秦嬤嬤,又看了眼跪著的兩個丫鬟,然后抬起頭望向李四兒,小臉繃著緊緊的,道:“不知秦嬤嬤壞了什么規矩,引得您惱她?按規矩,您料理家務,本無女兒說話的余地,只是她到底奶女兒一場,與女兒有養恩。還請您手下留情。給女兒留幾分體面。”

  雖是求情的話,但是硬邦邦地說出來,聽的李四兒越發火大。

  外加上這“規矩”來,“規矩”去的,戳中李四兒的跳腳。

  “姑娘既曉得規矩,還多說什么?聽說姑娘這些日子在抄《地藏經》,姑娘倒是好孝心,既要孝順死了的嫡母,還要孝順活著的乳母!”李四兒怒極而笑,咬著后槽牙,喝道:“你將我擱在何處?還是你自覺尊貴,忘了自己本是小老婆養的?”

  她最終容不下早已失勢的赫舍里氏,謀奪了這嫡妻的名分,都是為了一雙兒女的前程。其中,對于相貌不出眾的女兒,更偏愛幾分。

  沒想到,女兒對她盡是疏離,沒有半點親近。

  玉敏聽了,小臉漲得通紅,半晌方道:“您放心,女兒從不曾忘了自己個兒的身份……只是身份如此,更不敢亂了規矩,使親長蒙羞……”

  曹府,梧桐苑。

  曹颙入夜方回來,帶了幾分醉意。初瑜服侍他換了衣服,又使人預備了解酒湯。

  “眼看就到年末,京城不太平,明兒起,叫曹元好生約束下人。行事不可差規矩,不管是在府里,還是府外。若是有不服帖,鬧出是非的,直接送官府法辦,不可姑息。”曹颙揉著太陽穴,瞇著眼睛說道:“東府那里,明日我會同五弟說。你見著二弟妹時,也知會一聲。我還得去南苑,八日行圍。蒙古王公十一日離京,算起來還要在那邊耽擱幾日。”

  隆科多的異常,使得他警醒。

  他沒有貪圖擁立之功的意思,也不愿莫名被牽連問罪。

  這帝位更替之時,正是權利傾軋之際,要是自己成了倒霉蛋,跟誰說理去?

  初瑜見他說得鄭重,心里添了幾分不安,低聲問道:“是不是……宮里有什么消息?”

  康熙這兩年身體不好,并不是秘密。

  曹颙點點頭,輕聲道:“說句大不敬的話,這個年不好過。”

  “啊?”初瑜詫異出聲,撫著胸口,半晌方鎮定下來。附在曹颙的耳邊道:“額駙,咱們怎么辦?要不要回王府尋阿瑪商量商量?”

  曹颙握著她的手,道:“不好輕舉妄動,落了行跡,反而添了罪過。岳父向來不參合儲位之爭,即便有風浪,也波及不到他身上,你不要擔心。”

  聽了曹颙的安慰,初瑜稍覺心安,不過想起佟府新夫人,心里拿不定主意。開口問道:“額駙,若是……到了那時,隆科多的九門提督還做得穩不穩?”

  九門提督執掌京畿宿衛,位高權重,不是帝王心腹,不足與擔當此任。

  曹颙沉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道:“隆科多的發跡,就在眼前,許是還要風光幾年。他那個繼夫人,即便再不堪,親事雖不可做,但是也不要輕易撕破臉。”

  初瑜嘆了口氣,道:“曉得了。我預備份厚禮,明日使人送過去,總要將這件事圓過去。”

  見她憂心匆匆,曹颙有些不落忍,道:“行了,面上過得去就行,你也不用太惦記。咱們不求飛黃騰達,只求平安,這點也不算貪心。”

  夫妻兩個說了幾句話,就各自安置……

  次日,用了早飯,曹颙沒有著急出府,而是讓人將曹頫請來,交代了一番約束下人的話。

  曹頫在翰林院學習一年半,沒有染上酸腐之氣,心思還是那么活絡。

  聽堂兄吩咐這一句,他當然不會覺得曹府的謹言慎行,是因為膽小的緣故,還以為堂兄年紀輕輕就升為侍郎,遭人嫉妒。

  他在京城多年,也聽說官場傾軋之事。

  翻手云覆手雨,半點都錯不得。

  曹颙向來潔身自好,就算旁人盯著他,也難挑出什么錯處。最容易抓的。就是下人出紕漏,一個治家不嚴的帽子就要落在他身上。

  曹寅生前被彈劾免官,也是“治家不嚴”的罪名。前車之鑒歷歷在目,如何能讓人掉以輕心?

  因此,曹頫痛快地應了,還有些自責自己沒有想到這些。

  恒生前日隨同曹颙回府,見了這兩只神氣十足的海東青,大家都愛不釋手。其中,尤其數妞妞最歡喜。

  “什么時候,咱們也能出去打獵就好了。”妞妞如是感懷道:“還是在昌平莊子的日子自在,總能讓人透透氣。”

  她這兩年,開始學著女紅針線,沒有再跟著夫子讀書,但是骨子里愛動的天性不減。

  恒生見她如此,怕她心里不痛快,悶壞了身子,答應等到圍獵結束,就將自己那只海東青給妞妞養,這才哄著她展顏。

  今日一早,妞妞也隨著天佑他們幾個,給恒生送行,眼睛卻是粘到恒生那只海東青身上。

  “姑姑,八日圍獵,完了我就使人將它送回來。”恒生說道。

  妞妞使勁地點頭,臉上歡喜不已,道:“瞧它們兩個這么威風,指定能大展神威。”說到這里,視線落在恒生身上,慢慢收斂笑容,道:“皇家打獵行圍,聽說人數甚多。到時人言馬嘶,亂糟糟的,你也要留意自己個兒,別讓哥哥嫂子操心。”

  雖只比恒生年長兩歲,但是輩分在,妞妞如此囑咐也是理直氣壯。

  恒生垂手聽了,老實地應道:“姑姑吩咐,侄兒記下了。”

  看著他們小大人似的對答,李氏與初瑜不由莞爾。

  妞妞轉年就十三,離及笄就剩下兩年,她們婆媳兩個說起,都只有感嘆的。若是妞妞是曹家女兒,反而諸事便宜些。

  時辰不早,曹颙與恒生父子,便別了眾人,出府去南苑。

  父子二人,到達南苑圍場時,已經是巳時。

  送恒生到御帳附近,看著兒子去了,曹颙才回轉去自己帳子。

  今日是禮部輪班,明日就是戶部輪班。

  曹颙坐在書案后,將明日要稟奏的要事,寫了節略。

  不同的說辭,都是一個目的,就是要銀子。西北大旱,江南水患,西南地動,東南安撫臺灣府。

  要賑濟災民,要修水渠,漕運船舶維護,戶部京倉修繕,無一例外都是要銀子。

  外加上明年是康熙七旬圣壽,他口口聲聲說不大辦,但是禮部官員都按照康熙五十二年,他六旬大壽時預備。這又是一筆銀子,盡管這筆銀子,許是花不上,但是現下戶部就要開始預備著。

  如今各省稅銀相繼抵京,大家都卯足力氣,惦記這筆銀子。

  離喀爾喀諸王出京沒幾日,曹颙想起十七阿哥所說。不管旁人如此,十七阿哥這個忙,曹颙卻是得幫的。

  兩位老尚書,平素待自己很是客氣,這個面子應不會駁的。只是他們兩個如今都不在南苑,想要料理這事還得回衙門一趟。

  今早出來匆忙,忘了這一茬,只能等明日小朝后再說此事……

淚,小聲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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