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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九章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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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七十九章“序幕”

  暢春園,無逸齋。

  這是十六阿哥在園子中的住處,今日十六阿哥隨圣駕回京,這里侍候的太監、宮女早早地就將院子內外,打掃地干干凈凈。

  可是,眼下,這院子里卻靜寂無聲。

  偶有小太監、小宮女出來走動,也都踮起腳尖,不敢有丁點兒動靜。

  十六阿哥趴在炕上,額上都是冷汗。他上身蓋著衣服,腰下覆了一層絲被。

  王嬪坐在炕邊的椅子上,用帕子給十六阿擦汗,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下。

  宮里的規矩,哭是不能帶聲的。

  王嬪只覺得心里堵得慌,真想要跑到御前,問問那一位,為什么這般責打她的兒子?

  十六阿哥瞇著眼睛,疼得緊了,狠狠地攥著拳頭,不讓自己呻吟出聲。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今天他領受這四十板子,也是皇父的恩典。

  瞧著皇父瞪他的眼神,恨不得直接打死了他。

  這御前的板子,同外頭衙門的還不一樣,都是金絲楠木的,這是“天恩”,自然不比尋常,那是沉甸甸的。

  就算操板子的侍衛想要手下容情,也不容易。

  當年一廢太子后,康熙斥責八阿哥圖謀不軌時,十四阿哥為八阿哥說話,曾受過二十板子,養了數月才好。

  冤啊!冤!

  十六阿哥心中暗恨不已,又不忍心母親跟著操心,故作輕松道:“額娘,兒子沒事兒。就是看著厲害點兒,實際上沒傷著筋骨。額娘一路奔波,身子也乏了,先回去歇著吧……”

  王嬪見兒子有力氣說話,回頭揮揮手,打發侍候的宮女下去,待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二人,才低聲問道:“昨兒不是還好好的么,怎么皇上今兒就惱了你,還單單地惱了你一人?”

  宮里的事兒,哪里有簡單的。

  王嬪平素雖沉默寡言,但是進宮將近三十年,什么沒見過。

  自打廢太子后,康熙對諸位年長阿哥甚是苛待,但是對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這樣的小阿哥也越發慈愛。

  十六阿哥又因執掌內務府,在御前聽差的,這些年來康熙待這個兒子可謂寵愛有加。

  聽母親發問,十六阿哥心下一緊,忙道:“額娘,是兒子差事沒辦好,皇阿瑪剛好因別的惱,遷怒之下,兒子就挨了板子。實沒有旁的緣故,額娘不必自己嚇唬自己個兒。”

  王嬪聞言,卻是皺眉,帶著疑惑看著十六阿哥,道:“真是公事兒,不是旁的緣故?就算要惱你,也不能叫你挨這么多板子啊,是不是你犯了什么了不得忌諱?”

  “哎呀,額娘當兒子是傻瓜么,連犯忌都出來了?真無事,額娘要是真心疼兒子,就早些回去歇著。若是因兒子的緣故,累著額娘,那就是兒子的不孝了……”十六阿哥故作輕松地說道。

  他卻是不知道,自己臉色煞白煞白的,太陽穴處青筋盡顯,這“輕松”的表情,看著一點也不輕松,帶了幾分猙獰。

  王嬪見狀,曉得他身上疼,心中痛極。

  只是問了兩句,也不見十六阿哥松口,她就曉得其中肯定要擔著干系。

  心中雖有千般疑問,但是她不愿在為難兒子。她撫了撫胸口,讓自己鎮定下來,道:“既是沒事,額娘就放心了。你喝了藥,就早些瞇著。等過兩日,身子便宜了,還是回宮將養。再過一個月,你媳婦也要生了,這胎若是能生個小阿哥,才是皆大歡喜。”

  “借額娘吉言,兒子也盼著她能生個小阿哥。”提及妻子,十六阿哥神情柔和下來。

  四月去熱河前,十六福晉查出有身孕,就留在宮里養胎,沒有隨同十六阿哥去熱河。

  夫妻兩個,半年沒見,十六阿哥早惦記著。昨兒還巴巴地打發人提前一步回京送信,原想著今兒就能回城去,與妻兒團聚,沒想到又遭逢變故。

  王嬪看了兒子一眼,心中嘆了口氣,又叮囑了兩句,喚來趙豐仔細吩咐了,才起身離去。

  待王嬪出了屋子,十六阿哥再也忍不住,低下頭來,一口咬住枕頭角,直覺得渾身盡是冷汗,身上的衣服已經溻透了。

  趙豐帶主子送王嬪出去,心中還忐忑,怕她問自己十六阿哥挨打的緣故。

  沒想到送出院子,王嬪也沒說什么,他才算松了口氣。

  說起來,主子莫名其妙的挨打,他也沒弄明白什么緣故。只曉得今日主子挨打前,弘皙阿哥從御前下來,怕是多半與主子這頓板子有關系。

  他想起主子還沒使人進京給福晉送信,忙轉身進了屋子:“主子……”

  他剛開口喚人,就見十六阿哥狠狠地咬著枕頭,嘴角已經滲出血來,真是唬得魂飛魄散,說話已經待了哭音:“主子……您這是……奴才這就使人請太醫……”

  “行了,讓爺清靜些!”十六阿哥只覺得腦袋迷糊,不耐煩地擺擺手,道:“去看看十七爺在忙什么,讓他得空,請他過來說話。”

  趙豐仔細瞅著十六阿哥,見他是咬破了嘴唇才滲出的血,并不是嘔出來的,才松了口氣,應了一聲,出去尋十七阿哥。

  十六阿哥終是忍不住,呻吟一聲,嘴里狠狠地罵了兩句,才迷迷糊糊地闔上眼睛。

  身上越來越熱,眼皮已經沉得不行,但是因臀上實是疼得厲害,十六阿哥又不睡不著,只能有氣無力地耷拉著腦袋。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趙豐的聲音:“主子,十七爺來了。”

  十六阿哥還沒張開眼,就覺得額上冰涼,隨后就聽到十七阿哥道:“十六哥發熱了……快去傳太醫……”

  后邊一句,是吩咐趙豐的。

  “嗻!”趙豐應了一聲,趕緊轉身出去。

  十六阿哥睜開眼時,眼前只有十七阿哥一個。

  十七阿哥臉上都是擔憂,還有沒來得及收起的怒氣。

  十六阿哥苦笑道:“瞧你這樣子,是聽到緣故了。沒什么可氣的,皇阿瑪未必真心惱我,不過是要給想要給弘皙個交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些人不安生,倒是累得十六哥遭罪。十六哥這些年來,躲得夠緊了,還要替他們背黑鍋。真是生生氣死人。”十七阿哥扥扥腳,咬牙切齒道。

  “你在宮里,之前可聽到過風聲?”十六阿哥稍加思索,問道。

  “咸安宮里的事兒,向來忌諱,避而遠之還來不及,誰會打聽那邊。實沒想到,弘皙這個時候發難。這小子,怕也是存了試探皇阿瑪的心思。”十七阿哥回道。

  除了冤枉,十六阿哥就只剩下氣氛與無奈。

  囚禁在咸安宮里的廢太子,好好的人,如今染了鴉片毒癮,已經狀若瘋癲。

  鴉片這東西,是藥,怎么就進了咸安宮的?要知道,這個東西,吞上一口,直接就能送了性命。

  宮里最忌諱的就是私遞藥物,更不要說重重把手下的咸安宮。

  二阿哥是元后嫡子,天家血脈,就算被廢了太子位,康熙也想著保全這個兒子,怎容人算計暗害?

  弘皙為父請命,請康熙“徹查”此事,也是盡人子之責,倒是不能說出什么不對。

  但是,現下正是百官觀望,儲位懸而未絕的時候,若是真“徹查”此事,少不得就要在朝野引起動蕩。

  畢竟,在儒家正統中,二阿哥這位元后嫡子,才當是皇家正統。

  以康熙早年的脾氣,最受不了兒子們私下里傾軋,還不知要怎么發雷霆之怒;現下的康熙,卻是垂暮之年,不愿再鬧出什么動靜。

  于是乎,康熙快刀斬亂麻,直將二阿哥的“不適”,定位為內務府這邊的“疏忽”,將看守二阿哥的侍衛統統換了,將執掌內務府的十六阿哥打了四十板子。

  十六阿哥能不冤么?

  這咸安宮,雖是宮里,一干供應,也是內務府這邊的,但是若說“看守不嚴”、“夾帶宮禁之物”,就實怪不到十六阿哥身上。

  看守內務府的是侍衛處的侍衛,這帶頭負責之人,卻是宗人府那邊的幾位宗親。

  雖然在康熙眼中,漢人都是他的臣民,旗人都是他的奴才,但是這臣民、奴才也不是能隨便發落的,誰讓他要做“仁君”。

  像董殿邦、伊都立他們這些內務府總管,分量又不足,倒霉的就只有分量夠重的十六阿哥。

  “依十七弟看,是哪個?”十六阿哥問道。

  “誰知道,盼著他咸安宮里那位薨的,不是一個兩個。就是弘皙,也脫不了嫌疑。”十七阿哥冷笑一聲,道:“故意累你挨這回打,說不定也是存了報復之心。這幾年在阿哥所,他沒少擺嫡孫的架子。只當他虎軀一震,咱們這些人就要收歸他門下,白日做夢!”

  “你也歇歇氣,皇阿瑪還沒老糊涂,迫不得已打了我,說不定過兩日就有賞賜下來。都說吃虧就是占便宜,凡事想好的吧。”十六阿哥嘆了口氣,說道。

  “對了,我使人回城去曹家取酒精了。十六哥外傷這么重,肯定要發熱的,太醫院這邊的退燒方子,來得慢。”十七阿哥想起一事,說道:“再過兩月,曹颙就出孝了。如今各處鬧騰得正歡,我倒是寧愿他再歇兩年,避開這些齷齪再說。”

  “身在局中,豈是說避就能避開的?”十六阿哥搖搖頭,道:“皇阿瑪七月里就提及此事,等著使喚曹颙,豈容他閑著?”

  說到這里,他面上也添了憂色。

  不說別的,皇父年將古稀,如今小朝會的次數越來越少,多數時候,只是單獨召見幾個臣子。

  雖說在人前,還看不出什么,但是十六阿哥常年侍在御前,曉得的自然比旁人多些。

  從去年冬開始,皇父就已經不能執筆,所有奏折都是有內閣學士張廷玉執筆。

  外人不知道,是因為張廷玉臨摹御筆,到了惟妙惟肖的地步。

  十六阿哥無意得知此事,每次見到張廷玉就有些不自在。

  就算是奉命而為,張廷玉此舉也存了隱患。若是他存了其他心思,那對于國家社稷,就是大害……

  昌平,曹家莊子。

  十七阿哥派到曹家的人,自不可能曉得詳情,只知道十六阿哥在御前挨了板子,要從曹家取些酒精退熱用。

  曹家下人,誰不曉得,十六阿哥向來同自家家主交好,少不得追問幾句。

  那人支支吾吾的,也說明白,只說是皇上震怒,重罰十六阿哥,打了四十板子。

  事關重大,鄭虎不敢隱瞞,這才快馬報到昌平來。

  曹颙已經聽了緣由,打發鄭虎下去歇著。他自己踱步書房,心中也是驚詫不已。

  十六阿哥向來機敏,怎么就生生挨了板子?

  今年圣駕延遲回京,邸報上雖沒有明說,但是早有流言出來,說是“龍體欠安”。

  不少人都蠢蠢欲動,靜待良機,想要謀一份擎天保駕的大功勞。

  這個時候,十六阿哥被責罰,不會是卷到奪儲風波里去了吧?

  想了想,曹颙終是不放心,使人喚了吳盛過來,讓他跑趟海淀,看是否能打探一二……

  安定門內,雍親王府,書房。

  看著眼前白紙上棕黑色的鴉片,四阿哥坐在書案后,面陳如水。

  十三阿哥站在書案前,拾起一塊,在眼前仔細瞅了瞅,道:“早聽曹颙說有吸鴉片上癮的,沒想到這勞什子這般害人。可憐世人愚昧,不少權貴人家,還當這個是好東西,想著借此綿延福壽,滑天下之大稽!”

  聽到曹颙的名字,四阿哥挑了挑眉,道:“不是說,十六弟早年曾吸過這個,后來費了不少時日,才戒了毒癮么?怎么還有曹颙的事兒?”

  “四哥忘了,早年我同四哥提過。鴉片之害,曹颙多年前就講了。他對市井熟悉些,不知怎么留意起這個。今年因忙著籌餉之事,我還沒顧得上同四哥提這個。”十三阿哥說道:“原想著這個東西每年海關進來的有數,都在藥鋪里,還禍害不到百姓身上,沒想到有人用這個算計咸安宮里的那位……”

  “真瘋,還是假瘋?”四阿哥像是問十三阿哥,又像是自言自語。

  “誰知道,那邊圍得緊,除了弘皙每月能隔門請安一次外,就只有皇阿瑪派過去的人能看到……若是真瘋了,倒也是他的福氣……”說到最后,十三阿哥的聲音帶了幾分陰冷。

  四阿哥抬起頭,看了他半晌,方慢慢地道:“十三弟放心,我斷不會讓你白受了這么多年委屈,總要清算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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