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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龍葵籽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重生于康熙末年

  永佳本就不茍言笑,這會皺著眉,看著更嚴肅些。

  天佑見了,心里難免有些沒底。對于眼前的未來岳父岳母,他并不怎么敬畏貴為和碩親王的雅爾江阿,反而比較敬畏沉默寡言的完顏福晉。

  即便是不說話,只是那樣淡淡地看著,也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

  不管是宗室,還是勛貴人家,繼福晉、繼夫人何曾少了?哪個不是小心翼翼地經營,可是能做到完顏福晉這樣的屈指可數。

  其他人,或許還有娘家做助力,或者有阿哥傍身。

  完顏家卻是從完顏福晉出嫁沒兩年就開始敗落,壓根就指望不上的,親生骨肉又只有一個格格。

  沒有娘家做依仗,也沒有兒子傍身,完顏福晉卻能將親王福晉做的這樣有底氣,不得不讓人佩服。

  對于這個迥異與家中女性長輩的岳母,除了敬畏,天佑心中隱隱地還有些敬佩。

  若是祖母有完顏福晉這樣堅韌利索的性格,多少會為祖父分擔些,會不會讓祖父長壽些?要是母親有完顏福晉的性子,那父親會不會少操些心?

  雖說這些念頭有些不恭敬,可天佑許是被妞妞與天慧影響,并不怎么喜歡柔弱的女子。

  即便他心里明白,祖母是真柔弱,母親只是在父親與家人面前柔弱而已。

  因關注著永佳的神情,所以天佑講完郡王府之事,不等雅爾江阿開口,便主動對完顏氏道:“聽王爺說,福晉傳召晚輩過來,可是有什么吩咐?”

  永佳聞言,心中詫異,面上不顯,只是目光望向雅爾江阿。

  雅爾江阿瞪大眼睛,這才想起自己方才拉天佑出來的托詞,忙清咳了兩聲,道:“是啊,福晉可是找這小子有什么事?”

  身子側背著天佑,他使勁地向妻子使眼色,生怕她揭破自己扯謊之事,害的自己在女婿面前沒面子。

  永佳見狀,哭笑不得,開口道:“聽說你家有些不太平,這幾日又沒見你露面,王爺與我多少有些不放心,總要親眼見一見你才好……若是你得閑,就陪著王爺坐一坐……這幾日外頭說什么都有,王爺很是擔心你……”

  既然眼前這個是她的女婿,就不是外人,哪里用扯那些有的沒的做托詞。

  況且,永佳心思細膩,多少有些察覺天佑對自己的泰山老丈人恭敬有余,親近不足。

  只為了六格格,永佳當然也樂意天佑與王府這邊再親近些。

  完顏永佳的話平實,可卻聽得天佑心里熱乎乎的。

  他想起方才雅爾江阿在曹府客廳外說的那一句,盡是維護之意,心里明白過來,望向雅爾江阿的目光就帶了感動。

  雅爾江阿被妻子說破,滿心不自在,到底有些忍不住,抱怨道:“你老子也忒偏心了些,就算長子要求嚴了些,也不當如此……現下中秋已過,秋深霜重,哪里是好玩的?難道非要將你也折騰病下,才能安生?”

  這話卻不是天佑好接的。

  里面傳達的消息,也讓天佑心里有些嘀咕。

  見丈夫說話肆意,永佳心里真有些惱了。

  即便是親生父子,情分也得維系培養,更不要說翁婿之間,本就不是自家骨肉。

  雅爾江阿不僅當面挑人父親的不是,還露了自己窺探曹府的底細。

  天佑雖不置可否,可也能感覺出雅爾江阿話中的維護之意,只聽自己想聽的,道:“確實是晚輩不是……”說到這里,有些遲疑,垂下眼簾道:“那晚因想著次日下定,心里歡快了些,就拉著二弟吃醉了……”

  這樣的說辭,加上略帶羞澀不安的神態,極大的取悅了雅爾江阿。

  他“哈哈”大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這點像爺……爺若歡喜時,也樂意多吃兩盅……”

  高高在上的和碩親王,竟然露出這赤子之態,天佑忍不住露出笑意,心里對于這未來岳父的隔膜也立時去了大半。

  永佳見狀,心里松了一口氣。

  原本聽說是天佑主動拉著弟弟吃酒,她還有些疑惑。

  畢竟,除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還有“借酒消愁”這個詞兒。

  見天佑的模樣,并不像是對這門親事有抵觸,而且也接受了這邊的親近。

  小小年紀,帶人包容寬厚,同曹颙少年事做派相差無幾,真應了“有其父必有其子”那一句……

  盡管堂上其樂融融,可天佑放心不下家里,還是婉拒了未來岳父岳母的好意,并沒有留在這邊用飯。

  畢竟他是被雅爾江阿直接帶過來的,不告訴父母一聲就留下,那邊再惦記。

  不過,在看到雅爾江阿拉下臉的時候,天佑主動說起家中窖藏幾壇陳釀,若是王爺的空,明天下午從宮里當值回來,過來陪雅爾江阿吃酒。

  雅爾江阿的臉色這才舒緩些,道:“好,好,既是如此,那就等你的好酒!”

  天佑是晚輩,倒是不需要雅爾江阿親自相送。

  見他起身告辭,雅爾江阿便喚人,吩咐送天佑出府。

  天佑才來下定沒幾日,王府下人自是曉得這個就是王爺福晉的東床快婿,躬著身子,帶了幾分討好,送人出去了……

  這會功夫,永佳方開口問道:“爺不是探病去了么,怎么成了替妾身喚人?”

  雅爾江阿訕笑道:“話趕話說的那兒,就拿福晉做了幌子,福晉勿惱……”說著,帶了憤憤:“爺實在看不慣,曹颙指使咱們六額駙低三下四給衍璜賠情的模樣……爺才不信,他真的能將養子看的重過嫡長子去。不過是怕背了管教不嚴的名聲,才將六額駙推出來頂缸……”

  永佳搖搖頭,道:“爺上個月不是還說,曹大人是個實心人,不將外人褒貶放在心上……”

  雅爾江阿不由啞然,好一會兒方猶豫道:“難道真是六額駙一時歡喜過了,忘了輕重?瞧著他平素穩重的模樣,也不像如此……”

  真是滿心疑惑不可解,他心里想著明兒拉自己額駙吃酒,一定要問過究竟出來……

  天佑回到自己大門外時,剛好曹颙送衍璜出來。

  天佑少不得跟在父親身后,目送衍璜騎馬離去。

  父子二人轉身回府,曹颙問道:“簡親王福晉何事尋你?”

  “聽到外邊的風聲,有些不放心,喚兒子過去問詢一二……”天佑老實回道。

  曹颙點點頭,道:“擔心也是正常的,你與六格格大定就延期,要是婚期再耽擱,就不好了……今年家里的事情也太多,我只盼著媳婦早日進門……你母親操勞多年,當好生歇一歇,享享兒子媳婦的福……”

  天佑聽了,心里有些發酸,道:“母親這兩年太勞乏些,要不要請太醫再開兩個方子補補……”

  曹颙想了想,道:“是藥三分毒,能不吃藥還是不吃藥……等將你們兄妹婚嫁之事了了,就讓你母親好生歇歇……至于你七叔那邊,還能緩幾年……”

  父子兩個說這話,進了內宅。

  在九如院門口,曹颙的腳步停下,低聲吩咐了天佑幾句。

  到了院子里,曹颙直接回了上房,天佑則是去了西廂房。

  恒生坐在炕上,正望向窗戶的方向發呆。

  天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透過玻璃窗,只看到東廂的窗戶,不禁好奇道:“這是看什么呢?”

  恒生這才醒過神,要翻身下炕,被天佑給按住。

  他打小喜歡舞槍弄棒,身子向來結實,即便那日病的兇險,可既已經退燒,又經過這幾日休養,病情也好了大半。

  只是頭一次殺人,恒生到底心下不安,夜里就睡不安穩,眼圈下青黑一片,看著萎靡憔悴了些。

  外加上少年熱血,本對床笫之事帶了幾分好奇與向往,只因潔身自好的緣故,才沒有輕易嘗試。

  這頭一回卻是在屈辱的情況下,要是心里半點陰影都不留,才叫奇怪?

  天佑最是知曉他的秉性,哪里會不明白他的心結?

  聽著天佑發問,恒生搖頭道:“沒看什么,就是尋思是不是挪出去……昨兒莊王爺來,今兒顯親王來,不知明兒誰過來。來來往往的,到底是父親母親的院子,太不便宜……”

  天佑點頭道:“是有些不方便,那就挪出去好了……”

  恒生聞言,心中不由一緊。

  他雖不愿擾了養父養母安寧,可也不愿這就從曹府搬出去;好不容易借著養病的由頭,搬回來住,他真心希望能多住些日子。

  就聽天佑接著說道:“搬回你的院子好了,就是東路二進,就在七叔院子后……那天父親打發我回來給你收拾屋子,我就想要你住那邊更便宜,結果父親母親心疼你,偏像待小孩子似的,將你擱在這院里……”

  “我的……院子……”恒生喃喃道:“怎么會有我的院子?”

  “咦?”天佑不解地看著他道:“喬遷那日,我同你說了,你怎么沒記得……只因元松也在,不好說的那么仔細……”

  恒生憨笑道:“那日忙的事情多,弟弟沒留意……”

  天佑道:“大致就是按照你原來的院子布置的,只是父親說我們年輕,不比老太太、太太有那么多念想,家具擺設多換了新的……”

  恒生心中歡喜不已,可想了想,還是有幾分舍不得,便道:“大哥,要不我在父親母親院子再多住幾日……只待有外客時,再過去那邊接待如何?”

  見他眼睛亮亮的,沒有方才的迷惘,天佑笑道:“隨你……其實也沒必要那么折騰。能登堂入室的,多不是外人,來這里就來這里……”

  恒生想了想,還是搖頭道:“不好,在這邊見客,總要勞煩太太……”

  實是初瑜在宗親里輩分低,不好避而不見,多是要主動出來請安問好。

  天佑尋思一下,也是這個道理,便道:“那我就將那邊收拾出來,你想兩邊住,就兩邊住……”說話間,視線落在恒生的青眼圈上,道:“趁著二弟在,我也過來,沾沾二弟的光,在老爺太太眼皮子底下膩幾日……”

  正說話間,就聽到院子里有腳步聲。

  透過玻璃窗望去,竟然是長生與天寶叔侄兩個。

  兩人看到窗前站著的天佑,都露了個笑臉,卻沒有往西廂來,而是去了上房。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就見叔侄兩個從上房出來。

  長生空著手,天寶手中捧著一個帶蓋白瑪瑙碗。

  “二哥,我同七叔給而給你帶好東西來了……”天寶的聲音帶了幾分歡快。

  天佑與恒生先是見過長生,而后視線都落在天寶捧著的碗上。

  天寶帶了幾分得意,上前幾步,將瑪瑙碗放在炕沿上,揭開蓋子道:“二哥,你看……”

  “這是?”看著里面的小葡萄粒似的東西,恒生還真是頭一回見,很是好奇地問道。

  天寶直了直小胸脯,道:“這是天天,花園里長的,是七叔同我親自去摘的,正好給大哥、二哥嘗一嘗……”

  恒生好奇,拿著一粒天天看著,天佑想起一件事,道:“七叔,可是從花園東北角那塊摘的?”

  長生點點頭,道:“就是那里……我同天寶都帶了小心,并沒有損壞枝葉……”

  恒生在旁聽了,問天佑道:“是老爺新種的?”

  天佑道:“不是專門種的,是老爺在花園里瞧見,就讓人挪到一處陰涼地界,使人打理著……那東西叫龍葵,枝葉曬干入藥,老太太與太太都用過龍葵湯……”

  既是,那這龍葵籽是什么味道?

  恒生覺得嘴巴里有些澀了,天寶卻仰著脖子,充滿期待地目光望向恒生。

  恒生端著瑪瑙碗,看了旁邊的天佑一眼,到底不忍心讓大哥試吃,咬咬牙,抓了幾粒扔在嘴里。

  天寶笑道:“是不是又香又甜?旁人都不知道,就我瞧著跟葡萄似的,摘了吃了……”

  這句話,聽得長生與天佑都變了臉色。

  長生皺眉道:“你不是說是你父親允你吃的么?”

  天佑望向天寶的目光也帶了不贊同。

  天寶惴惴道:“那天我吃了,被父親瞧見,并沒攔著,只說要先叫人洗干凈,又交代不能多吃……”

  長生與天佑這才松了一口氣。

  見恒生疑惑不解,天佑道:“醫書上有記載,龍葵籽性寒、微甘,有清熱解毒之效,不過有微毒,不宜多用……”

  恒生想起自己的遭遇,看著這烏溜溜的龍葵籽,不免后怕起來,對天寶嗔怪道:“五弟膽子越來越大,不熟悉的東西也敢直接往嘴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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