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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佳氏氣得渾身發抖,眼前一陣陣發黑,身子晃悠著,有些作不穩。
綠菊眼尖,忙上前扶住,低聲問道:“太太?”
曹頌見了,站起身來,望向曹碩的的目光了滿是責備。
曹碩說的這般硬氣,并不單單是為了添香,其中也有成全如慧之意。
夫妻三月,雖說并不像哥哥嫂子那般琴瑟相合,到底是少年夫妻,吵鬧過后,也有相得之處。
就是如慧之前提出的“約法三章”,曹碩也是心甘情愿答應的。
而后出了添香有孕之事,曹碩也甚是意外。
沒有因就沒有果,如慧盛怒之下,口不擇言,忤逆長輩固然不對,但是根源卻是在曹碩身上。
他食言而肥,才有其后的惡果,委實沒有臉面去怪罪如慧。
待到如慧流了孩子,他心里也是不好受。
想要安慰幾句,但是看到如慧厭棄的眼神時,他卻只有落荒而逃。
如慧自幼嬌生慣養,飲食本是極為挑剔。
沒有孩子后,她卻似換了個人似的,來者不拒,飯量也增了不少。
曹碩不是傻子,心里也曾有所疑惑。
如慧小產后,雖說極少往主院去,但是對于那邊的消息也是留心。
大家說起來,多是說“太太大好”,不過她的眉目間卻仍是難掩悲色。
雖說沒有人當面埋怨過如慧,但是她自己卻將自己逼迫的過甚。
成全如慧。
好像是曹碩唯一能做地。
兆佳氏哪里會知道年輕人這些彎彎道道,只覺得兒子色迷心竅,為了個丫頭,連媳婦兒也不要了,真真地郁悶死人。
之前沒有想著立時責備添香,兆佳氏不過是顧及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著如慧身子不好,子嗣上本就艱難。
有了庶子后,也省得她心里為孩子著急。
另外。
兆佳氏也存了私心,那就是想要打壓打壓長媳的氣焰,好將紫蘭理直氣壯地送過去。
哥哥就這一個嫡女,要是在自己眼跟前受了委屈,那她可是沒有臉面回娘家了。
還能為了個丫頭,讓侄女成了“棄婦”不成?
想到這里,兆佳氏皺眉。
對綠菊吩咐道:“去,叫于安家的帶幾個婆子,將那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叉出去。
裝什么奶奶,這般不檢點,還不曉得肚子里是誰的種!”
眾人聞言,都不禁變了臉色。
這樣說話,卻是連添香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認了,哪里還有添香地活路。
兆佳氏說完話扶了額頭。
瞇縫了眼睛養神,腦袋里卻是嗡嗡直響。
“還是太太懂得‘規矩’,行事果決啊。
這有了身子的丫頭,生出小子來,要分一份家產;生出閨女來,還得預備一份嫁妝。
看來還是太太地法子好。
直接使人伢子賣了去,小子也好,閨女也好,都便宜旁人家去吧……”
“只是媳婦還想要再掂量掂量,省的萬一這往后閨女飛上枝頭變鳳凰,成了國公夫人、將軍婦人什么的,我這便宜的娘,想當再當不上,該怎么著……”
兆佳氏抬起頭來,神情愕然。
臉上蒼白的不見丁點兒血色。
哆嗦哆嗦嘴唇,目光有些渙散。
曹頌與曹碩還在為添香求情。
兆佳氏卻看也不看他們沒,只望著西墻上供著的丈夫小影發呆。
“母親,兒子已經給表姐留了‘放妻書’……”
這句話,兆佳氏聽沒聽到不曉得,曹頌卻是聽到了的。
實沒想到事情為何到了這般地步,他看著跪在炕前地弟弟,覺得頭疼不已……
同曹頌一般頭疼的還有侍郎府的吳雅氏,坐在炕邊,看著炕桌上的“放妻書”,她的身子不由僵住。
雖說曉得閨女受了委屈,但是畢竟是婚姻大事,也不是可以兒戲的。
吳雅氏還指望過些日子,閨女氣消了,再好好勸勸。
至于女婿護著的那個丫頭,她并沒有放在心上,這個還有兆佳氏去料理。
自打那日如慧說要和離后,女婿又來了兩遭。
吳雅氏有心成全,便讓下人們給小兩口倒地方,指望這兩個孩子能消除嫌隙。
沒想到,這不聲不響的,連文書已經預備好了。
吳雅氏有些發蒙,如慧已經歪了身子,摟了母親地腰身,膩在她懷里,輕聲道:“額娘別擔心,女兒求仁得仁,心里歡喜得緊……”
吳雅氏聞言,已是紅了眼圈,一邊摸索著女兒的后背,一邊恨恨道:“這混帳小子,哪個給他拿的主意?還當他曉得悔改,我還給他包了葫蘆餡兒的餃子,真是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早知如此,還什么餃子,直接來包耗子藥,落得個大家清凈……”說到最后,已經是哽咽得無法繼續說下去。
如慧曉得母親早先是待見曹碩這個姑爺的,眼下除了失望,還有就是為自己難過。
雖是無緣繼續做夫妻,但是如慧心中對曹碩也沒有多大怨恨。
“額娘別怪他,他不是壞人。
那天額娘使人送來的餃子,他都吃了,還說是頭一遭吃過這么好吃地餃子,世上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他說他沒福氣,要不就給額娘做兒子……”如慧嘴里說著,心中卻是后悔不已。
惡言是刀子一般的存在,自己已是見識了其威力,傷人傷己不說,還付出了慘痛代價。
相處這些日子,曹碩是有不對之處,但是如慧也曉得他的包容與忍讓。
就是他留下地“放妻書”,上面所列也都是他自己的過失無禮什么的。
沒有半點如慧的不是。
到底上自己失了涵養,這些日子每次相見都不禁出言嘲諷,這其中也有遷怒之意,卻沒有想想自己的悲喜,為何要他人負責。
聽了女兒為曹碩說話,吳雅氏想起過去自己拿女婿當寶兒似的,越發怨恨。
道:“狼心狗肺地東西,怠慢我地閨女。
不是福薄是什么?我到是要看看,這般寵妾滅妻,失了綱常之人能有什么好下場……”
屋子里盡是吳雅氏的嘮叨聲,如慧將腦袋埋進母親懷里,半晌方喃喃道:“額娘,是女兒地過失么?女兒沒出息,實不愿背負忤逆之媳的名聲過一輩子……”
有一句話。
如慧卻是沒有說出來,那就是將她當草的男人,她委實不稀罕……
就在二房為了曹碩兩口子的事兒焦頭爛額時,西府那邊也聽到了風聲。
雖說是是非非的,也有如慧的不是,但是李氏對她卻是無法產生惡感。
同丈夫說起此事時,她是傾向于“家和萬事興”的,希望小兩口早日好起來。
到底是分了家。
曹寅也不好輕易干涉二房家務。
他地意思,是要先等等看,瞧瞧曹頌如何行事再決定是不是端出親長的架子來,震懾一下侄子門。
初瑜原是同情如慧的,不過看到天佑與恒生兩個,想著自己也有熬成婆婆的日子。
她的心情就有些不一樣。
看到天慧時,她又想起自己的閨女往后也要做人媳婦,要是受了委屈,那不是讓他們夫妻兩個心疼死。
憂慮之下,初瑜不禁擔心起孩子們的將來。
曹顒瞧見妻子神情恍惚的,問起原由來,曉得是擔心孩子們地將來,真是哭笑不得。
最大的天佑現下也不過是四歲,離娶媳婦兒還有十幾二十年,初瑜擔心的委實早些。
自打如慧進門。
曹顒就為堂弟與弟媳婦兩個懸著心。
怕兩人的后代有什么不對勁。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沒有想過兩人會分開。
侍郎府是如慧的娘家。
也是曹頌兄弟的舅家。
要是真因兩個小兒女地緣故,使得兩家生了嫌隙,終是不好。
不過,既是曹寅都在靜觀其變,那曹顒更是沒有說話的立場。
況且他最近,正在為了驛站驛道費神,整日里埋首案牘,熟悉各省驛站驛道的情況。
內務府那邊,早年主事阿哥是四阿哥,后來是八阿哥,現下是十六阿哥,聽說十七阿哥平素也多少長在內務府。
這兩年,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也念叨了幾回,道是往后開府后同曹顒合伙做買賣,那樣就不用擔心爵位高低,就有銀子花了。
曹顒聽了,只是笑,并沒有應答。
除了兩位阿哥沒有開府,還不宜張羅外,曹顒也怕太過招搖,引得外人側目。
雖說他同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交好是眾所周知之事,但是畢竟沒有利益,不會讓人忌憚。
十三阿哥那邊,攪和在一塊的事兒已經是不少,但是外人曉得,也挑不出曹顒什么。
不過是贊他一聲,覺得他仁義,不勢利。
倘若曹顒得寸進尺,同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也攪合在一塊,且不說別人會如何揣測,就說康熙,也未必容得下……
這次領的秘旨,真是天賜良機。
不是不相信康熙的用人眼光,只是因這些年康熙的縱容,使得滿清官場貪污成風,清官鳳毛麟角一般。
就算曹顒想出賺錢的法子,要是沒有妥當人執行,說不定就要倫為貪官壓榨民脂民膏的手段。
換做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則不同,既是皇帝指派的活,自然不用再擔心引起他側目。
銀子不銀子地暫且不說,十六阿哥與十七阿哥沒有爵位,生母名分低,要是能因此受到康熙地嘉獎,日子也能比現下好過些。
曹顒的千萬銀子計劃尚未作完,朝廷里卻是風云突變。
準噶爾部首領策妄阿喇布坦兵犯哈密,威逼哈密回王,一時間朝野震驚。
自打康熙三十六年準噶爾部前首領噶爾丹亡故后,這天下已經是太平了將近二十年。
對于戰事,朝廷中自是有主張“下旨意申斥”地,也有積極主戰的。
兵部的幾位理事王爺,都是摩拳霍霍的模樣,整日里圍著回疆的地圖,滿臉的雀躍之色。
仿佛他們都是滿洲巴圖魯,只要他們出馬,別說上平定區區叛亂,就是開疆僻土也不在話下。
八旗男兒,誰不想恢復祖上榮光,為子孫后代賺份軍功。
曹顒卻沒有那么樂觀,原來策妄阿喇布坦康熙五十四年就動了,但卻是到康熙六十一年還沒有平定下來。
還是國庫沒銀子鬧的,哈密在京城幾千里外,距離蘭州也是千里之遙,想要平定談何容易。
曹顒有些理解康熙愁銀子的緣故了,人窮志短固然不假,一個國家沒有銀子,這對外的處境便也會尷尬起來。
那些八旗權貴們,都想著撈軍功,卻是沒有考慮到朝廷現狀。
因此,他們的義憤填膺也變得可笑起來。
不過,在聽了四阿哥御前應對的一句話后,曹顒才知道自己自以為是了。
“當日天兵誅殛噶爾丹時,即應將策妄阿喇布坦一同剿滅。
今乃漸漸狂悖,居心險詐,背負圣恩,種種不恭,至于侵擾我哈密,干犯王章,于國法難以寬貸,,自當用兵撲滅,以彰天討!”四阿哥哥神情肅穆,鏗鏘有聲。
戰爭,有的時候考慮的是供給,有個時候倚仗的便是這男兒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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