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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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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教養  十月初六,宜:作灶、開光、嫁娶、開市、入宅;忌:訂盟、、冠笄、拆卸、修造、動土、安床。

  今天二房要遷居東府,曹颙到衙門打了個轉兒,便提前先回來。一些大家具已經提前搬過去了,現下只是人口遷過去。

  忙活了大半天,到下午時分,才算收拾得妥當些。

  兆佳氏已經大好了,只是不怎么愛說話,反而沒了往日爽利。她一鍋接一鍋的抽煙,屋子里都是云煙霧繚的,看得人心里悶悶的。

  內務府那邊,新的江寧織造已經指派下來,這樣看來,曹寅夫婦最快年前就能進京。

  接下來,就是曹頌同曹碩兩個的婚事。

  要是想在年前迎娶的話,現在就已經該要新年衣服的尺寸單子同“小日子”了。兆佳氏卻是不動如山,初瑜看在眼中,心里有些擔心。

  別的還好說,靜惠的親事要是再次生出風波,對于一個小姑娘來說,名聲就更是要不得了,無異于雪上加霜。

  只是這些日子,誰也不好提這個頭兒,只好就這么等著。

  二房最得用的管家,一個叫于安,一個叫熊仁,都是曹荃早年得用的人,還算是干練。將前后人口也弄得妥妥帖帖,對于這邊府里的老管家曹忠也算是恭敬。

  原在一個府住著時,還覺得人口多,這二房單獨搬到東院,就顯得人口有些不足。粗使丫頭、漿洗婦人、前院跟爺們出去的長隨,都應添加些。

  待管家報到兆佳氏這邊,兆佳氏思量了一會兒,道:“別添了,這媳婦眼看進門了,總不會一個人過來,等陪嫁人口到了,補上各處的差事就是。”

  管家應了一聲,又請示了兩句別的,出去了。接著,又有幾個管事婆子同媳婦子來回話。

  初瑜坐在里間炕邊,看著四姐兒同五兒兩個翻繩“解股”。聽到兆佳氏這話之意,曹頌親事想來是沒有變動了,她也算是有些放心。

  雖說曹頌這些日子,在兆佳氏眼跟前捧藥問疾的,但是兆佳氏這邊卻是冷淡。不打不罵,可是那種不搭理人的勁兒,也委實讓人難受。

  四姐兒同五兒翻了一會兒,將曉得的花樣都翻了,便失了興致。四姐兒低下頭,從荷包里拿出幾塊“嘎拉哈”來。

  這是旗人小姑娘常玩兒的東西,是動物的小腿關節上的骨頭。尋常的是豬、羊身上的,精致一些的就是獐子合鹿身上的。其中,獐子身上的最小。

  四姐兒拿出的就是獐子身上的腿骨,晶瑩如玉,揚起頭道:“嫂子,擲嘎拉哈玩兒呀?”

  初瑜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四妹妹同妹妹玩兒,嫂子幫你找口袋。”

  五兒已經從炕梢拿了口袋過來,送到四姐兒手中。小姊妹兩個坐在炕上,擲了起來。

  初瑜坐在四姐兒身后,聽著她們嘰嘰喳喳,“珍兒”、“背兒”、“刻兒”、“驢兒”地笑鬧著。姐妹兩個一邊玩兒,一邊央求著初瑜跟著玩兒。

  看著她們天真浪漫,初瑜也不由地生出幾分童心來。

  小時候,她也帶著妹妹們也玩兒過這個,只是王府那邊的都是內務府那邊制的玉的,真正骨頭的反而少。

  她從五兒手中接過口袋,先將嘎拉哈擲落,卻是有兩個“背”,抓了起來再擲,得了個全四色。

  四姐兒同五兒見了,都拍手叫好。

  初瑜想要再抓,見兆佳氏從外堂進來,便放下手中的口袋。

  四姐兒同五兒兩個都收聲,從炕邊下來。下來前,四姐兒順手將散落的嘎拉哈抓起,放回荷包里。

  小姊妹兩個有模有樣地矮了矮身子,道:“母親。”

  兆佳氏在外屋聽了半天回事兒,有些乏,對四姐兒擺擺手,道:“帶你妹妹外頭玩兒去!”

  小姐倆手拉手去了,兆佳氏拄著額頭,對初瑜道:“有件事兒,早想同侄兒媳婦說的,這幾日忙忙活活的,都忘到腦后,這才想起來。”

  初瑜見她臉上露著疲色,道:“二嬸忙了大半天了,別坐著了,歪著說話吧,身子還能舒坦些。”

  兆佳氏聽了,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歪歪,侄兒媳婦別挑理!”

  綠菊捧了方枕過來,擱在兆佳氏腋下。

  就聽兆佳氏道:“這轉年兒,四姐兒就六歲了,五兒也不過比她小幾個月。咱們這樣的人家,女孩兒教養可是個關鍵,要不然往后有什么教導不到的地方,豈不是讓人笑話?老一輩姊妹少,大姑奶奶在家時,我沒趕上,但是聽府里的老人講,教養都是頂好的。少一輩里,幾位出了門子的姑娘昔日都是老太君親自調教的,不是咱們夸自己家的姑娘好,那是大家眼見的。如今剩下這兩個小的,也不能這么放羊似的。要是侄兒媳婦不為難,能不能將王府送來的供奉勻一個到這邊府里當差,左右孫女兒還小,現下使不上。”

  不知是否在兒子身上失望了,說起女兒來,兆佳氏神情中帶出幾分期盼來。

  四姐兒還好,兩相相處得少些;五兒這邊,初瑜前幾年曾帶過,當半個閨女疼的。況且兆佳氏說得也是正理,她自然沒有什么不肯的。

  兩位姑姑因年歲大了,都斷了婚嫁的念頭,往后要在這邊養老的,做四姐兒、五兒的教養嬤嬤也正合適。

  這邊也是四進的院子,進向同曹府的差不多,縱向窄了些,不過也足夠住。

  前院收拾妥當,曹颙打發曹碩和曹項兄弟先去各自院子收拾了,廳上只他同曹頌兩個人。

  不過十來天功夫,曹頌瘦得有些駭然,眼睛深深地洼進去,臉色也黯淡得不行。

  曹颙心里嘆了口氣,坐了下來,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道:“坐吧!”

  曹頌聽了,很是恭順地坐了。

  “這是沒吃、還是沒睡?如今這親事你也捉來了,你還鬧騰什么?”曹颙初還帶著幾分關切,話說出口,卻是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惱意。

  曹頌聞言,仰起頭來,神色卻不是往日那般渾渾噩噩,帶著幾分清明,道:“哥,侍衛讓老三補吧,我去考武舉。”

  曹颙這兩天才走了門路,將曹頌從內班轉到外班來。雖說這從御前往外轉好轉,但是其中也搭了不少人情,送出去的禮物也值千八百兩銀子。

  侍衛處當差,雖說只是六品藍翎,品級不高,但畢竟是天子近臣。只要不出差錯,熬上幾年,升個五品侍衛,或者放個外任,升個兩三級沒問題。

  鎮守各地的八旗都統、副都統中,就有不少是在御前當差過的侍衛出身。

  這般的大好前程,又是自己欠了人情、托了關系補來的,曹頌卻是這般反復隨意,曹颙不禁皺眉,道:“這話怎么說?”

  曹頌抬起頭,道:“哥,這些日子,弟弟想了許多。雖說這一年年的日子好熬,但是我不能總在哥哥羽翼下混吃混喝。雖說我心眼不如弟弟們活絡,但是勝在大了,有一把子力氣。我想學永慶大哥那樣,不靠家里,靠自己的本事賺功名,謀個封妻蔭子。”

  這說因怕靜惠不放心覺羅氏,不參加武舉,想要在京城謀差事的是他;這如今不想要靠家里,想要自己賺功名的也是他。

  曹颙看著他,問道:“這是想要出京了?那靜惠怎么辦?”

  曹頌搖搖頭,道:“不離京,有了功名往八旗護軍營或者先鋒營吃差飯去!侍衛的缺……勞煩哥哥補給老三吧。因老三親事的緣故,母親同舅母嗆嗆了好幾回。要是老三有了這個缺,娶親也體面。說來,他都是受了我的牽連。都是我窩囊廢,不敢對母親早點稟明原由,使得如慧表妹受到非議,要不然也不用老三背這門親事。”說到最后,他說不清是后悔,還是懊惱,顯出痛苦之色。

  這是想要自己顯本事,還是想要補償弟弟?

  曹颙聽他說得前后不搭界,道:“你怎么老是想一出是一出?這又是打哪兒想起的?”

  曹頌低下頭,道:“哥,都是我不好,這也想著靠哥哥,那也想著靠哥哥,卻忘了自己個兒也是當兄長的。我不想同父親似的,一輩子依附大伯過活。不管能混成什么模樣,弟弟往后也想給哥哥搭把手,想能在弟弟們面前挺直腰板說話。”

  雖說考個武進士,補個前鋒校、護軍校、驍騎校、委署步軍校什么的也是正六品,但是畢竟同侍衛處的差事沒法比。

  曹颙道:“二弟,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你將好差事讓給弟弟,自己去博功名,往后要是你那邊不如愿又如何?是不是還要改了主意,想要換回來?還有靜惠,往后就是你的媳婦。你想要成龍也好,成蟲也罷,別忘了還有個媳婦需要你養活兒。”

  說到這里,他站起身來,對曹頌道:“這個侍衛缺兒,這幾天需要往侍衛處就送了六千兩銀子,還不算十六阿哥面前拉下的人情。就算你想心疼弟弟,想要謙讓,這皇家的差事兒,也不是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自己個兒做主的。你要真想爭氣,就好好干差事,熬出個一等侍衛來,出去就是副都統、副將、總督,那不是比什么都體面。”

  曹頌聽了,不覺有些茫然。

  曹颙心中憋悶,懶得再看他,搖了搖頭出去。

  剛出了門口,就聽曹頌道:“哥,我曉得了,這回兒指定不會讓哥哥再失望!”

  曹颙止住腳步,沒有回頭,擺了擺手,道:“話別說太滿,遇事別再這般毛躁,先思量三分再尋思該做什么、該當說什么。”說完,便大步出去了。

  實在是有些厭了,整日里操心這些,曹颙在心里盤算時日。要是沒有什么意外耽擱,冬月底、臘月初,父母就能到京中了。

  左成同左住兩兄弟已經滿地跑了,天佑比他們兄弟兩個大兩個月,想來也是差不多。

  想到兒子,曹颙心中的郁悶之氣散些。

  曹頌馬上就要娶媳婦,沒兩年也是當爹的人,難道自己還能為他操心一輩子不成?

  好也罷,賴也罷,自己能幫地都幫了,剩下的還得他自己個兒想明白……

  安定門內,大學士府邸,內宅正堂。

  伊都立之母赫舍里氏手里拿著串佛珠,坐在炕上,半闔著眼,也不言聲。兆佳氏侍立在一旁,將手中的帕子攥得緊緊的,手指甲都掐進肉里。

  半晌,赫舍里氏才睜開眼睛,瞥了眼媳婦,開口問道:“怎么,我接了那孩子過來,你心里不舒坦?”

  兆佳氏聽了,不敢應聲,眼圈已經是紅了。

  赫舍里氏見媳婦如此,不禁皺眉,道:“你想多了,我不過是瞧著那孩子伶俐,她娘懷著身子又顧不得她,才接到身邊來教養,越不過親孫子去。”

  “額娘,媳婦不敢心生怨言,只是覺得委屈。媳婦給爺生了三個孩兒,頭一次懷孕時也遭了大罪,卻不見爺曉得心疼。如今,這外頭來的,反倒金貴得不行,起居都是爺親自過問,倒顯得媳婦是多余的一般。”說到最后,眼淚已經收不住,兆佳氏忙掏了帕子擦拭。

  赫舍里說道了兩句,有些不耐煩這些瑣事,擺了擺手,道:“家和萬事興,我使人將她接過來,是讓你們消停過日子,不是讓你們再鬧騰的。你平素也不是愛吃醋的,家里的這幾個也都容下了,還差她這一個?你是大婦,她是偏房,你同她計較什么,不過是以色侍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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