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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擔心李氏,曹颙也沒什么過年的心情。
如今,他只想等著過了正月十五,見見江南的鹽商富戶,將戶部的差事了了,便轉回京中。
至于江南“剿匪”之事,曹颙倒是并不擔心。
一千多年的儒家文化熏陶下,百姓對當權者都有種骨子里的畏懼。
即便他們自詡為漢人正統,將滿清朝廷視為異族,也不敢輕易相爭。
不到天災人禍、走到絕境的時候,沒人敢去造反。
李衛回杭州了,臨到年節,即便衙門里沒事,官場上的人情往卻是免不了的。
對于萬復帶人挾持江寧官紳子弟之事,李衛表現得極為強硬。
萬復傳話,只說以命換命,李衛則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給那些官紳如此答復:“三個換一個,荒謬!太沒分量了,總要十個換一個才好。你們放心,那些賊人真要敢拿諸位公子安危說笑,城北大牢里還有百余匪屬抵命,萬不會讓諸位白白受了委屈。”
眾人都傻眼,真要是被挾持的子侄被殺了,就算殺了十個泥腿子,又能如何呢?
即便心中不忿,可李衛人已經離了江寧,也沒地方說理去。
李衛能這般輕松,是因為這些士紳多半并不無辜。他們不是有子弟在衙門當差,就是通過各種方式滲入官府衙門,包攬訟詞,干涉地方政務。
他們雖不是賊匪,卻也沒幾個是好東西。
事關魏文英,曹颙卻輕松不起來。有李衛這一招,萬復雖不至于將這些士紳子弟都殺了,可要是心中不忿,殺雞駭猴的話,保不齊誰家孩子倒霉。
曹颙如何能任由魏文英經歷這個風險?
他使人找來魏仁,將五千兩銀票遞給他:“李大人代表朝廷剿匪,如何會受匪徒挾制?不管旁人如何,文英那邊,還要靠你這個做伯伯的多疏通。”
魏仁哪里會收,跟燙手山芋,將打發出去,又忙擺手道:“小民那里有銀子,銀子已經預備好了,已經使人給那邊遞了話贖人,還請大人放心。”
曹颙聞言,不由一愣。
先前他記得清楚,魏仁提及不便贖人的緣故,是怕戴了“通匪”的帽子,給家族埋禍。
曹颙已經打好腹稿,怎么允諾讓魏仁安心。
江南有李衛與曹頌在,庇護一個魏家,綽綽有余。只要他肯相信這點。
沒想到,魏仁已經先一步決定贖人。
這般有魄力,倒是令曹颙側目。
魏仁似乎看出曹颙的疑惑,苦笑道:“還有什么法子,五弟這點骨血,就文英一個留在江寧,若是我還不能護住,往后到了地下,也沒臉見老五……”說到最后,已是紅了眼圈。
曹颙見他面露絕望之色,覺得不對勁,道:“莫非,你是打算單贖文英一個?”
同文英一起被綁架的,還有魏仁的三子、幼子。
魏仁臉色刷白,點了點頭,道哆嗦著嘴唇道:“有李大人那句話在,他們也多半會平安。”
即便再舍不得,他也不能拿著家族去冒險。
曹颙心里暗暗嘆了口氣,對魏仁的厭惡減了幾分。
他之所以著急贖文英,估計也是同曹颙想到一塊,怕萬復聽了李衛的話,泄憤殺人。
贖買保全侄兒,讓親生子處于危險中,能做到這點,委實不容易。
“若是能通上話,就都贖回來得了,不必那么費事。有李大人的威脅在,對萬復那些人來說,這些士紳子弟說不定正是燙手山芋。你去贖買,也正好給他們個臺階下。李大人那邊,我為你作保。”曹颙想了想,道。
魏仁聽了,不由喜出望外,忙起身謝過。
使人送走魏仁,曹颙將銀票收了,對那個“萬復”真是好奇的不行。
那個戒指……
這會兒功夫,便見曹頌進來,穿著外出衣裳。
“大哥,即便不出去吃酒,您也不好老在屋子里悶著,走,咱們兄弟出去溜達溜達。”曹頌帶著幾分雀躍道:“旁的地方不去,織造府總要過去瞧一眼。”
“織造府……”曹颙挑了挑眉,倒是真有些動心:“打過招呼了,直接上門也不好。”
他早有有心回去轉轉,曹頌這個提議正對她心思。
自從曹家離開江南后,江寧織造已經換了三位。第一位是內務府老人,做到雍正登基;第二位是年羹堯門下奴才,年羹堯倒臺后跟著問罪;第三任就是現下這任織造高斑,上任還不到一年。
雖說高家也是內務府世家,可同曹家并沒有多少交情。
“早惦記這事兒,提前三天就使送了帖子過去,大哥就放心吧。”曹頌朗聲回到。
曹颙也想要回去看一眼,便換了件氅衣,隨曹頌出門。
因收了帖子,所以對于曹家兄弟的來訪,高斑已經有所準備。
他四十來歲年紀,個子不高,額頭上有很深的抬頭紋,看來有些不如意的模樣。
在來江寧前,他就在內務府當差。
真要說起來,曹颙還做過他的頂頭上司。
因這一層關系,高斑對曹颙兄弟也分外恭敬。
不過是陪著看看舊宅子,又不是難事,高斑應對得很是得體。
十多年過去,織造府已經大變模樣。
內里同外頭一樣,全無過去的富麗堂皇,屋子院落都陳破不堪。其中,以老太君生前的院子,殘破的最厲害。
這里是按照一品官宅的規制建的,即便御賜匾額,已經由曹家帶著,后來這三位織造,都沒資格安置女眷安置在這里。
上房空著,院角堆了雜物,院子里的水池都干涸。
站在這院子中,曹頌想起初來的惶恐、老太君的慈愛,心里說不出什么感覺。
高斑有些不好意思,雖說這院子的破敗,同他干系不大,可他依舊是覺得羞愧。
要是早點使人收拾就好了,這畢竟是曹家三代人生活的地方,若是他們兄弟因此遷怒,自己豈不冤枉?
曹家兄弟都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尤其是曹颙,還是不樂意麻煩旁人的。
他看到院子里有新近打掃的痕跡,心中很領情。
離開老太君生前院子,高斑又帶著曹家兄弟兩個去了東邊花園。
江寧天暖,雖說是寒冬臘月,可花園中依舊點綴著不少綠意。
曹颙的視線,自然格外留意圣祖爺御筆的石頭。
那石頭穩穩當當的立著,瞧那架勢,即便是刮風下雨也弄不倒它。
曹颙的眼睛瞇了瞇,這個東西到底該不該挖出來,挖出來做什么使。
見曹颙“專心致意”地膜拜先皇御筆,高斑的心里有些掙扎。
他還真怕曹颙看上這塊石頭,跟他討要。
給與不給,都是錯。
這石頭是圣祖爺當年南巡時留下的墨寶,要是曹家抓著賜的時間,當它說是賜曹家的,那也似乎說得過去。
曹頌在旁,卻是有些躍躍欲試。不過是三尺不到的石頭,看著也沒什么分量,真想舉起來顛顛分量。
這會兒功夫,曹颙已經疾行幾步,奔著前面不遠處的兩株玉蘭花去了。
高斑松了口氣。
曹家兄弟從園子里出來后,便先回了總兵府……
曹颙不說話,曹頌還以為他為回故居難過,勸道:“不過是空屋子,有什么好念想的?若是覺得好,往后咱們在京城蓋個制造府。”
曹頌的話,充滿雄心壯士。
曹颙不由莞爾。
總兵府,前院客房。
魏黑陰沉著臉,望向曹甲的目光帶了幾分探究。
曹甲卻不動如山,只端著一盞茶,用蓋碗撥動里面的茶葉。
“三天的功夫,大師傅去了兩次那里……是尊了大人吩咐,還是其他,老魏正想討教一二。”魏黑緩緩地說道。
曹甲終于動容,望向魏仁的目光,帶了幾分探究:“魏管事這是要審我?”
魏黑搖搖頭,道:“不敢不敢,只是擔心大人對江寧不熟而已。”
曹甲嗤笑道:“那魏管事的意思,我無論去何處,都要秉過你?”
魏黑說不過曹甲,便不去賣弄那個口舌,反而開門見山道:“大供奉,您是不是同洪門有舊?”
曹甲深深地看了魏黑一眼,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曾見過萬佛爺……”
兩人都是江湖出身,不像旁人那樣彎彎道道。從這日里,魏黑算是粘上了曹甲。
京城,曹府。
雖說馬上就要年三十兒,可曹颙不在,李氏又短精神,曹家的氣氛也很是不好。
料理完家務,初瑜到蘭院陪著李氏,聽李氏嘮叨兒時不懂事之類的話,如何惹高太君生氣什么的。
提及高太君,李氏少不得有哭了一鼻子……
初瑜少不得勸慰一番,才使得李氏安靜下來。
為了轉移婆婆注意力,初瑜道:“還有件事要同老太太商量,好幾年沒放人了,年前是不是放人出去。芍院的青梅、青桂,我們院子的幾個,都帶了歲數。”
李氏聽了,果然上心,道:“這邊的繡鵠、繡雁兩個也到了歲數……有沒有什么妥當人選,我可是曾答應,要給這兩個丫頭選門好親事的……”
初瑜回道:“有幾個管事,也到成親年紀,明兒媳婦就將名單送來,給老太太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