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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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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霜降  “夫妻之義未必能長久,骨肉之情卻是累世不斷”,這話說得太過通透,曹颙不知該贊妞妞聰慧,還是說這孩子太過偏激。

  “看來府里又要有喜事了……”曹颙道。

  陰陽調和,方附和自然之理。年輕的少婦守寡,也委實不容易。

  初瑜搖搖頭,道:“即便妞妞為惜秋著想,提及此事,惜秋也不會點頭。妞妞雖不是她生的,卻是她手把手養大。即便要改嫁,也總要等到妞妞親事議定后。”

  雖說出了這一段插曲,可妞妞與文志的親事也終于擺到桌面上。

  妞妞并沒有說反對意見,只提出想要單獨問文志兩句話。

  初瑜與憐秋雖有些狐惑,可依舊是答應了妞妞的要求,就在上房內書房,安排妞妞與文志說話。

  雖說都認識,可畢竟男女有別,總不能放他們兩個獨處一室,在書房里屋,初瑜與憐秋便靜坐“旁聽”。

  文志有些懵懂,畢竟在這之前,他都是隨著天佑他們,稱妞妞為的“姑姑”。即便曉得桂娘很喜歡妞妞,也覺得是桂娘多想,不說門第輩分,還有旗民不婚這條國法在。

  在妞妞眼里,文志雖比她年長,可還是太稚氣,

  她有些無奈,卻也知道眾人在熟人中給她議親,是為了她好。

  她沉思片刻,抬頭道:“你大哥的親事定下,接下來哥哥嫂子那邊就要給你議親……到底想要娶個什么樣的妻室,志哥兒心里可曾有數?”

  文志有些不好意思,留在總督府這兩日,他多少也察覺出長輩們的關注,可沒想到會由一個比自己年歲還小的姑娘來跟自己說這個話題。

  不過妞妞擺出長輩的架子,小臉繃得緊緊的,倒是不顯冒昧。

  “姑姑……”文志心里雖覺得有些古怪,仍是漲紅了臉,站起身來,回道:“只要叔叔、嬸母選中的,自是錯不了……我這邊,倒沒有什么可挑的……若能是天足,就更好了,否則太過柔弱,怕家務上難以負荷……”

  實不是他挑剔,而是前幾日看了未來的嫂子心有擔憂,才說了這一句。

  雖看不到文志的表情,可聽著他說話,盡顯憨實性情,初瑜與憐秋兩個在里屋聽著,面上都帶了幾分笑意。

  妞妞也只是隨口扯個開場白,沒想到文志這么老實地應下。

  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道:“還是坐下說話。”

  文志即便再憨,也察覺出不對來。

  他抬頭看妞妞,正與妞妞視線碰個正著。

  妞妞忙側過頭,雙頰卻是染了飛紅,文志雖在曹府見過幾次妞妞,不過是打個招呼而已,哪里見過她這般小女兒態的時候,不由愣住。

  妞妞攥著茶杯,只覺得手心里都是汗,狠狠地瞪了文志一眼。

  文志忙移開眼,“姑姑”二字到了嘴邊,又生生吞了下去,而后又忍不住偷偷地瞄了一眼妞妞。

  妞妞只覺得文志“賊眉鼠眼”,委實可恨,想要立時起身離開,可還沒有達到初衷,便不再啰嗦,正色道:“若是那與你說親的姑娘,要求丈夫終身不得納妾,你作何看?”

  見她問得認真,文志便低頭想了想,道:“一輩子太長,什么也保不準。若得丑妻,還不讓人納妾,那身為丈夫處境也太悲慘了些。”

  這個回答,很是實在。

  妞妞挑了挑眉,也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端茶道:“是我多事,啰嗦了兩句,還請志哥兒勿怪。”

  文志看著妞妞,只覺得她不復平素的威嚴,反而有些小孩子裝大人的做派,卻沒有點破,起身告辭離開。

  初瑜與憐秋在屋子里聽到不得納妾那一句,不由面面相覷。

  這會兒功夫,妞妞已經走進里屋。

  憐秋拉她到炕邊坐下,嗔怪道:“你這孩子,倒是什么都敢說,也不怕落下嫉妒惡名!”

  初瑜看著妞妞,卻有些寬慰。怕是天下間的女子,心里都會有這樣的念頭,可敢于敘之于口的,又有幾人?

  妞妞抱著憐秋的胳膊,道:“女兒才不管惡名不惡名,怎么活都是一輩子,為何要委曲求全?女兒又不是要指望旁人養活,實是找不到合適的,就一個人過日子又如何?難道還要學旁人,妻妾爭鋒,鬧成一團才好?羅姑姑與常姑姑不就是一輩子沒嫁人,過得也很自在……”

  憐秋知道女兒讀書讀的多,眼界比內宅女子高,心中酸酸麻麻,竟不知這樣嬌養女兒到底對不對。

  初瑜想文志方才的回話,發自本心,并無浮夸作偽之處,笑著點了點妞妞的額頭,道:“志哥兒只說得丑妻,不許納妾悲慘了些;若是得了俏麗的新娘子,怕是就心甘情愿地不納妾了……”

  妞妞到底是小姑娘,被打趣了一句,哪里還坐得住,起身沖初瑜皺了皺鼻子,道:“嫂子這是自夸,哥哥想來就是心甘情愿……”

  話音未落,人已經躲出去了。

  留下初瑜與憐秋兩個,相視而笑……

  三日后,天佑帶人押送著曹颙敬獻的萬壽節禮,隨同文志一起回京。

  文志心情甚好,不管什么時候看他,都是咧著一張嘴,露著一口小白牙。

  天佑見狀,直翻白眼,將后牙根咬的咯吱直響。

  文志明白他的想法,誰讓自己要是那啥,就是那啥……

  “哈哈……”文志想著想著,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天佑見他癡傻,冷著臉道:“你也不必得意,這八字還沒一撇。小姑姑是錢先生親傳弟子,知書達理,不是尋常男子能匹配的。”

  惱怒之下,連哥哥弟弟的稱呼也省了。

  文志不以為意,一把摟住天佑的肩膀,腆著臉笑道:“我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魏二爺,當然不是尋常男子!霑哥兒你也別惱,誰還會逼你叫小姑父不成?有叔叔嬸母在上面,只能各論各的。”

  天佑見他說破自己的心思,只覺得自己的別扭可笑。

  其實,不管是文志也好,還是旁人也好,只要是妞妞的議親對象,天佑都會看不順眼。

  妞妞名份是“姑姑”,實際上更像是曹府眾小的長姊。想著她議親后就要備嫁,大家心里自然不好受。

  若不是話還沒有說死,左成那邊,已經想出十幾個法子,給文志下馬威。

  雖說過去,大家也有幾分交情,可比起自幼一起長大的妞妞,自然也就分了遠近……

  幾日后,天佑與文志到了京城。

  由管家曹元帶著,天佑將總督府預備的萬壽節禮送交禮部衙門;文志則是直接回家,同桂娘說了滿城下定之事,接著又提了在總督府見到憐秋母女之事。

  桂娘聽說是初瑜親自到滿城下聘,甚是感激;見提到憐秋母女時,聽出其中的異樣,不由望向文志。

  文志已經起身道:“姨娘,平姑娘十一月及笄,曹嬸娘讓兒子帶了帖子過來,想要請姨娘與妹妹過去參加平姑娘的及笄禮。”

  桂娘接過帖子,臉上已經露出歡喜,使勁點頭道:“好,好……”

  通州,碼頭。

  雖說就要入冬,可碼頭上仍停了不少船只。其中,有一艘官船,中午時分便進了碼頭,卻不見有人下船。

  直到入夜,碼頭上的漸漸散去,只有駐守的丁夫,拎著氣死風燈,往來巡視。

  這時,那艘靠著碼頭的大船,才打開船艙,呼啦啦涌出來幾十腰間跨刀的兵丁。

  那駐守的幾個丁夫唬了一跳,小心翼翼近前兩步,想要問問是何方人士。

  早有個穿著補服的官員過來,舉著手中一個牌子,道:“刑部押解要犯進京,朝廷機密,泄露者死!”

  昏黑的視線,誰也看不清那官員手中的牌子為何物,可這人穿得是補服,跟著的都是官兵,誰敢啰嗦什么,都唯唯諾諾地退開。

  卻要好奇的,即便是退開了,仍是望著官船那邊,心里尋思這“要犯”是什么人物,竟讓這些大人這般小心。

  少一時,從船倉里出來一人,緩緩地邁過甲板,走到岸上。

  雖說隔得遠,可那“嘩啦”、“嘩啦”鐵鏈子拖地的聲音,卻清晰可聞。

  因天色幽暗,實看不真切那人的相貌,只依稀瞧著身量很高。

  他雖行走緩慢,那押解他的官員與兵丁卻是無人催促,只安靜地將他簇擁在中間,漸行漸遠,離開碼頭……

  清苑,總督府,寅賓館。

  十阿哥盤腿坐在炕上,手中端著酒盅,一口飲盡,而后酒盅向下,看著坐在對面的曹颙道:“痛快點,干了!”

  曹颙晚飯前被十阿哥使人請過來,卻是被抓來陪酒。

  他仰頭喝了杯中酒,只覺得辛辣無比,仔細品了品,這酒不是府里廚房常用的蓮花白與果酒,而是外頭常見的燒刀子。

  曹颙看著酒盅,不由皺眉,心里已是著惱。

  十阿哥見他如此,冷哼了一聲,道:“不要瞎尋思,沒人委屈了爺,是爺獨愛這一口!”

  曹颙不由失笑,醇香烈酒,倒是合了十阿哥的性子。

  十阿哥已經自顧自給自己滿了酒,這會兒功夫,又喝了兩盅。

  曹颙見了,心中疑惑,不知好好的,十阿哥又想起喝酒來。

  雖說這院里并不隔絕外頭的消息,可能對十阿哥傳消息的,只限于曹颙夫婦。

  京城如今雖有些變動,可并無與十阿哥相關之事。

  十阿哥這時已經撂下酒盅,從袖子里抽出一個折子,推到曹颙面前,道:“萬壽節將至,這是爺給雍正新君的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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