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床才六點過,天米巳經大亮,比起北方來,安原孵晰氣中要濕潤許多,尤其是早上這份清新很是讓人舒服。
趙國棟從安原賓館出來,向左拐不到五百米就拐上了梅江江畔。
出門在外”趙國棟也沒有帶鍛煉用的衣物鞋襪,只是想這樣就著涼爽的晨風走一走。
安都地理位置的確相當好,除了地處平原和淺丘結合部之外,更重要的梅江和寧江在這里匯合,再加上東郊的漣江注入,使得寧江水量大增,作為一個千萬人口的大城市,如果沒有豐沛的水資源,那無疑是不可想象的。
三各河流在安都市區和郊區匯合,不但可以為安都提供豐足的水資源,而且這些河流也在一定程度上承擔起了分擔這樣一個巨大城市體城市污水處理控制系統無法解決的許多問題,這是!個無可回避的現實。
安都市城市污水處理中心已經建成多年了,但是隨著城市規模不但擴大,市區人口迅速膨脹,十二年前建成的污水處理中心在五年前進行了二期改造擴能”但是現在又已經面臨不勝負荷的局面了。
趙國棟站在江岸上看了看江堤下渾濁的江水,還算好,現在是豐水期,梅江水量不小,即便是有一些生活污水排入,也能夠迅速得到稀釋,總體上看來梅江的污染還不算嚴重,而再往下邊去不到兩公里就是寧江和梅江的匯合處了,寧江水量更大,但是寧江上游卻多了不少污染源,如果沒有梅江水流的注入”寧江的水體情況還要糟糕許多。
幾個晨練的老人一邊搖頭一邊從下游過來,并沒有注意到站在江岸上有些感觸的趙國棟。
“這寧江河咋就變成這樣了呢?那味道簡直讓人無法忍受,你們說是不是被啥污染了……”
“嗨,你是少見多怪,這兩年寧江上游的藍山那邊化工企業建了好多家,現在情況還算好的了,水量大,有時候一沖就過去了,到了冬天”你看看那個味道,有時候一個月都消不了……”
“這些壞了良心的企業就是趁著現在發洪水瘋狂排廢水,混著洪水就下去了,他們每年都是這樣,我兒子在省環保局,我聽我兒子說,這些化工廠不好處理的廢水都專門用池子裝著,你去檢查時,他就裝模作樣的用專門設備進行處理,只要你一走他就把設備停下來,蓄著,只等到夏天漲大水,只要水量一大,他們就可以趁著夜里把水給排出去,那寧江河里水大了,你真要排上幾池水出去,誰也查不到個啥……”一個背著寶劍的老者說得唾沫橫飛。
“那他們有污水處理設備為什么不用……”旁邊一個老太婆不明所以。
“聽說處理那些廢水成本很高,這些人都是惟利是圖,只要你抓不住他,他還不是想多賺這些黑心錢……”背寶劍老者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而且這些家伙都是和當地環保部門那些人勾結起來的,裝模作樣挺像,你平時根本發現不了,省里邊又沒有那么多精力去專門管。
老頭老太太們一邊搖著頭一邊嘆息著從趙國棟身旁走了過去。
趙國棟聽得這群老頭老太太們一說倒是勾起了一絲興趣,陸劍民到藍山擔任市長也有幾年了,藍山本來底子不差,但是這兩年來卻只是保持著不溫不火的態勢,怎么藍山這兩年又把化工行業作為發展重點?趙國棟有些疑惑,照理說藍山這樣處于寧江上游的城市是不應該考慮發展化工產業才對。
沿著江岸往下走,很快趙國棟就走到了梅江和寧江的交匯處”兩條顏色略有些差異的河流在這里匯合,江面頓時寬了不少,憑肉眼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兩條河流的差異,梅江水流雖然渾濁,但明顯是來自上游水土流失沖刷下來的洪水,河腥味兒很重。
趙國棟走過吉祥橋,這是梅江和寧江匯合之后在安都市區的第一座橋,在橋中心就可以隱約聞到一股惡臭味兒,即便是非專業人士也可以聞出這是化工廢水排出來的味道,從橋面上往下看,帶著白泡子和油塊的水體正在緩緩的鉆過橋下,惡臭味道時濃時淡,和江面上的風力大小有些關系,偶爾風一上揚,在橋面上就會感覺到熏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目光再往上看,斑斑駁駁的油清在江面上形成一塊接一塊的帶狀,這顯然是一次污染事故,只是趙國棟還無法判斷,這次污染的規模究竟有多大,是企業有意排污還是操作失誤造成的污染事故。
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一點,雖然惡臭味道不朋區韭來,但是很多人也只是看——看便捂著鼻子快步離開。
一直到這一帶狀油液緩緩消失在橋下之后,趙國棟才回到安原賓館,這種事情既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在發展經濟和環境保護這一對矛盾綜合體中,總會爆發無數次沖突,而這些沖突就構成了中國環保事業發展的滄雜歷史。
趙國棟記得好像安原正在申報一個大型化工項目,是中石化的一個項目,還正處于初期論證階段,據說這是凌正躍就任省委書堊記之后招商引資獲得的第一個大項目,安原省委省府很重視,這個消息趙國棟還是從已經調任齊魯省委副書堊記的任為峰那里獲知的,但是因為還只是在初期論證階段,在媒體和外界也還沒有多少人知曉。
安原在應東流時代后期已經扭轉了前期的不利局面,開始發力追趕前面幾個經濟強省,其中任為峰功不可沒,但是任為峰一離開,在常務副省長人選上遲遲沒有定論,齊華作為常委副省長現在暫時代行常務副省長職務。
趙國棟很擔心安原經濟發展會不會因為應東流和任為峰的陸續離開又經歷一次震蕩,在他看來早一點確定常務副省長,哪怕并不是一個最合適人選都比遲遲不定要好,很多工作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齊華這個副省長就可能當得三心二意,這會嚴重耽誤安原的發展。
趙國棟估計中堊央在這個人選上也應該很快就有結果,是不是齊華繼任他也不確定,但 是按照常理這個常務副省長應該會是在省里邊產生,畢竟這一輪調整安原干部離開太多,對于安原局面的穩定就很不利。
應東流和任為峰對與發展和生態之間的關系還算是處理得比較好,這一點從永梁的興衰就可以看得出來,當時應東流和任為峰都力推永梁的化工、建材由粗放型、分散化像集約型、規模化和高技術含量型轉型,雖然這兩年永梁發展不盡人意,但是在趙國棟看來,崔紅安擔任市委書堊記以來已經做得相當不錯了,而且永梁產業結構的調整也進入了一個關鍵階段,如果能夠堅持下去,也許就能看到曙光,這也是趙國棟和鐘躍軍、尤蓮香等人談話中獲知的情況。
但是趙國棟也感覺到了安原省里邊情勢的一些變化,據說凌正躍對永梁現在的情況很不滿意,尤其是永梁經濟連續幾年增速下滑,和龍應華時期有相當大的差距,而龍應華擔任市委書堊記時和時任市長的崔紅安關系并不融洽,現在龍應華出任副省長,這也許就成了一個催化劑。
現在很多領導的心境很浮躁,看待很多問題也不愿意深入調研了解,更多的是從表面現象來看待問題。
永粱在龍應華時代經濟發展雖然快,但是環境問題卻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魘。
應東流擔任省長期間就屢屢批評永梁是犧牲了幾代人生存環境來換取可憐的OP,這是對子孫后代的犯罪,這在當時也引起了不少轟動。
據說連當時的省委書堊記寧法都很委婉的批評了應東流在發表意見時要考慮場合影響和下邊是否能接受,但是似乎應東流并沒有因為與省委書堊記觀點的不盡一致而改變態度,所以永粱屢屢在省里邊挨批,應東流對龍應華印象不佳,這也是龍應華在與趙國棟競爭省委常委失手的一個重要原因。
鐘躍軍和尤蓮香在談論安原省內各地市情況時都一致認為崔紅安在調整永粱經濟結構,彌補前些年環保欠債上做了不少工作,而且也取得了明顯效果,雖然永粱付出了一些經濟發展上的代價,但是對于整個永梁的生態環境來說”卻得到了巨大改善。
趙國棟一邊思考著,一邊步行回到賓館,安原的情況很復雜,隨著凌正躍出任省委書堊記,省級班子也迎來了一次大動,而似乎在發展觀點上也有些變化,地市級的班子成員趙國棟估計也會迎來一次大動,只不過要看凌正躍會選擇什么時候來動手。
就像今天自己要去考察調研寧陵,寧陵的班子會不會也要在這一波調整中迎來大動,也很難說,這也是趙國棟最為擔心的,鐘躍軍雖然在安都市長和副省長人選中雙雙失手,但是趙國棟心里邊反而踏實,畢竟只要鐘躍軍和焦鳳鳴兩人搭手,寧陵的社會經濟發展就不會偏離軌道,就可以沿著一各相對科學合理的道路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