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是二十八晚上十二點才回的鳳凰,因為他路過繞云還耽誤了一陣,把姜麗質也接上了。
要說這小姜一家,也是奇葩得很,對年節不是很重視,反正她這樣的女孩兒,大過年的,想出去玩就玩了。
事實上,主要原因還是在姜局長身上,他組建了新的家庭,又生了兒子,前妻生的女兒,就挺尷尬的,過年不出現就不出現吧。
而姜麗質的母親也有相好,如果女兒不在的話,她可以去鄒秘書長家過春節——鄒捷峰的兒女們也都接受她了,只要不結婚,那真是無所謂。
這么晚回來,顯然是不便去橫山區宿舍,陳區長來到陽光小區,幾個女人倒是沒睡,劉望男、蒙曉艷、任嬌、張馨和李凱琳在聊天,屋子里也收拾得干干凈凈,充滿了過年的喜氣。
見他倆進門,她們都站起身來招呼,陳太忠開了一路車,也有點乏,想著接下來的這些日子,都能胡天胡帝,倒也不急在一時,他四下看一看,“小寧怎么沒在?”
張馨在,并不稀奇,她也是離婚的女人,丁小寧沒在,這才有點奇怪。
“施工隊扣民工的錢,不好回家過年,她得協調,”劉望男回答他,“一個小時前剛協調好,正往回趕呢……”
“哦,讓她開慢點,不著急,”陳太忠隨口吩咐一句,“這些包工頭,也真不讓人省心。”
蒙曉艷懶洋洋地伸一下胳膊,“要過年了嘛。”
“是啊,要過年了,”陳太忠笑一笑,“這個年。得好好歇一歇……”
說是好好歇一歇,其實他也不得閑,除夕他倒是在屋子里呆了一上午,但是下午還是要回家,結果家里還坐著四五個電機廠的職工,
現在老陳已經脫離了兒子的影響,在鳳凰也算得上是一方富豪了,不過看到號稱鳳凰官場最耀眼新星的陳區長回來,大家閑聊的聲音就小了一點。不多時一個個離去。
鳳凰的規矩是,除夕下午就不出門了,不過陳太忠哪管那些?陪著爹媽吃一頓年夜飯,撐到十二點鐘聲響起,他就站起身走人。
在橫山區宿舍度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吳言和鐘韻秋和鐘韻秋就起床放爆竹,陳區長則是回答家里,等著人上門拜年。
來拜年的倒不是很多,也就是楊新剛、張新華、古昕和對門的于主任,大浪淘沙,陳區長越來越遠離鳳凰。惦記他的人也就不多了。
接近中午的時候,張愛國來了,陳區長的房間,一直是張廠長幫忙關照的。就連冰箱里滿滿的肉蛋蔬菜,也是他時不時過來換一下。
這次張愛國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一個身材高大豐滿的女孩兒,女孩兒的容貌也就值個七分多。不到八分的模樣,不過看起來沒什么明顯的缺陷。
“老主任。今年我要結婚了,日子定在五一,”張廠長笑瞇瞇地發話,“先帶著媳婦過來認認門兒……王麗薇,也不是什么大戶人家,是真想跟我過日子的。”
“結婚好啊,你也就該收心了,”陳太忠點點頭,拽過身邊的手包,摸出一張卡來,“小王,來,老主任的見面禮……等你給小張生了大胖兒子,我還有禮。”
王麗薇看上去也是個懂禮數的,先看一眼自己的未婚夫,才伸出雙手接過銀行卡,“謝謝陳主任。”
“不謝,”陳太忠很隨意地一擺手,又看著張愛國發問,“疾風廠現在怎么樣?”
“銷售情況在穩步增長,不過因為整個市場看好,遭遇了一些小廠家的狙擊,而他們又有當地保護政策,”張愛國笑著回答,“許主任的性子,還是綿了點。”
“他是外柔內剛,”陳太忠笑一笑,許純良是那種逼急了也會動人的——就是打人的水平不高,“謝五德沒找科委麻煩吧?”
“他哪有那膽兒?”張愛國不屑地哼一聲,“殷放根本不配合,他拉攏科委還來不及呢……”
一個上午就這么過去了,中午的時候,陳區長竟然是一個人吃飯,他禁不住要考慮一下……哥們兒我是不是該成家了?這大年初一的,一點都不熱鬧啊。
事實上,陽光小區那里還是很熱鬧的,但是他不方便過去。
一點來鐘的時候,張梅敲門進來,要幫陳區長收拾碗筷,看到寥寥的幾個碗碟,頗為訝異,正好被陳太忠按倒在床上,好好鞭撻了一番。
陳區長一覺醒來,身邊的張梅已經不知去向,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又接待了幾個人之后,就五點了,他直接站起身走人。
來的人不多,但是拜年短信真不少,足有七八百條,有時候陳太忠刪的速度,都趕不上發的速度快,不過他也懶得想那么多——初一不來的人,哥們兒就不等你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不是在陽光小區,就是在三十九號院,初二下午,他驅車來到素波,睡了一晚上之后,帶著浩浩蕩蕩的素波和鳳凰軍團,過通德,直奔天涯而去。
必須承認的是,丁小寧的金龍大巴,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旅游利器,大巴回來的時候,就是初七晚上了,所有人都玩得酣暢淋漓。
陳太忠原準備初早上路的,不成想馬小雅回老家過年之后,專程來一趟天南,他又陪了她一天,然后連夜趕路,終于在初九早晨來到了北崇。
這時候,區里有些活兒已經開工了,陳區長跟幾個副區長碰一下,下午就去了苧麻廠。
收購點那里依舊是很火爆,不過排隊的車輛不算很多,也就十幾輛,門口依舊是擺著兩臺剝麻機,不過看機器的是三個小孩,在那里嘻嘻打鬧著。
陳區長暗暗感嘆,誰說北崇人正月不干活?只要有掙錢的機會,自然有人操心。
聽說領導來了,王媛媛從廠子里走出來,身邊還跟著一男一女兩個干部,此刻的王主任,進退之間已經隱隱有點威嚴了,那倆干部看起來很是有點畏懼她。
“看起來,趨勢有點放緩了?”陳太忠沖她點點頭。
“沒有,正在加強,初一到初三,總共才收了兩百多噸麻,”王媛媛笑著搖搖頭,“初四以后,一天比一天多,今天過兩千噸問題不大。”
王主任這一個春節,基本上就是泡在苧麻廠了,不過北崇這邊嚴陣以待,麻農們卻是還要過年,這種事情,實在是勉強不得。
而且現在利陽市,也已經開始有人高價收苧麻了,不但收本地麻,還在路邊打,收外地麻,五塊九一公斤,比北崇便宜一毛錢,但卻省去了運費,明顯是要截胡。
只是收麻的人,資金要差一點,很多利陽本地人收到的都是白條,不過有當地名人擔保,資金在正月十五前肯定結算清楚,超過一天,就按兩分的高利貸算。
“聽說一開始搞收購的是陸海人,后來有利陽人跟進,”王媛媛了解得并不少,一來是她關心此事,二來就是,大車司機們的消息,也很靈通的。
“我知道,他們還問過我,”陳太忠點點頭,陸海人不愧是時下對信息最敏感的商人。
北崇這邊一收麻,就有陸海人注意到了,尤其是有部分麻企,也相信陸海人的情報分析能力,就請他們分析,我們是收麻好,還是不收好?
必須指出的是,陸海雖然只有少少的產麻區,但是苧麻相關產業卻很強,成品主要銷往美國,而且對國內市場的行情,具有相當的影響力。
這個消息,傳到了陸海省某個麻企耳中,他們一分析才發現,苧麻的各種數據,已經具備了漲價的潛力,唯一需要落實的,就是推手的實力如何。
陳太忠現在在陸海人耳中,也不算默默無聞了,扶支光明、踩老嵐,以及那湖城有名的兩千人失蹤案,讓他在陸海商界的最上層,擁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落實的人猛然間發現,這個推手不但有錢有勢,而且極有眼光,做曲陽黃,曲陽黃暴漲,做焦炭,焦炭暴漲,就連目前北崇儲備的煤炭,不到一年的工夫,已經升值了百分之二十。
這個風值得跟,但是明目張膽半路攔截,惹了陳太忠也不好,于是有人托付到高強,請他幫忙關說,然后陳區長表示,你們想收就收,我管不了,不過既然打算坐轎子,針對性就別太強,否則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眼下聽到小王如此說,陳太忠覺得,這些陸海人倒也算識相,“這兩天你辛苦一點,十五以后,給你安排個好差事,輕松兩天。”
“什么好差事?”王媛媛聽得心一動。
“花錢,”陳區長笑瞇瞇地回答,“花很多很多錢。”
王媛媛聽得腳一軟,身子也是一栽歪,“頭兒,不用了,我已經花了不少了……整個春節都在花錢,您饒我這一遭吧。”
“這次是真的花錢買商品,不是原材料,”陳區長笑一笑,“你就各個城市轉悠,當旅游了。”
“那我去買什么呢?”王媛媛一聽是這種差事,倒是不太排斥。
“溫度計,”陳太忠隨口回答,看到小王目瞪口呆的樣子,他才又補充一句,“紅外的溫度計,不是你想像的那種便宜貨……貴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