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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7-3718萬事開頭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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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7章萬事開頭難  前文說過,陳太忠活動下這塊地之后,就知道不合適由公家來管,所以直接委托給三個菜販子代管,他甚至在附近談了幾塊地皮,正琢磨著蓋辦事處。

  而他現在拎住的這位,就是三個菜販子其中的一個。

  “陳區長您可算來了,”這位一見他,臉上就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管理處說了,想要收咱的地,嫌咱沒東西賣。”

  “這是想找事?”陳區長聞言,微微一笑,“說好的事情,哪個混蛋敢收咱的地?”

  “哎呀,這不是市場越來越紅火了嗎?”這位張姓菜販子苦笑著解釋,“所以這地越來越值錢了,咱北崇能賣的東西不多,恒北可是一百多個縣區呢……”

  說來說去,陳區長劃的范圍略略地大了一點,占了整個農貿市場差不多二十五分之一的面積,而恒北一百多個縣區,就算很多縣區跟北崇一樣,時令蔬菜拉過來虧本,但是起碼有二十個以上的縣區,隨時都可以把蔬菜拉過來賣。

  而且還有外省往恒北送菜的,所以他占的這個面積,不管怎么算都有點大了,尤其是在這蔬菜旺季,也就是周邊十幾個縣區供貨,別人看見我們的蔬菜都踩到腳底下爛了,更有運菜車不得不停在場外賣,北崇這里空蕩蕩的,很遭人記恨。

  “我出了錢的,他們愿意恨就恨去嘛,有本事他們也出錢,”陳區長很不滿意這個理由,他掃視一眼四周,冷冰冰地發問。“所以我劃的圈子。就剩下這么一點了?”

  “就這些,還是咱北崇人打出來的,要不咱空這么多。現在沒人說?”張菜販輕嘆一口氣,卻是不無自得地回答,“可有人想占咱們這塊地。咱就不讓,現在是蔬菜旺季,讓一讓他們,過一陣,繩子還圈回去……都是做這一行的,人家現在有菜,咱沒必要擋人財路。”

  “嘖,你們也不容易啊,”陳太忠一聽就明白了。別看地方縮水了,還是靠北崇人的蠻橫才保持下來的,但是他看一看場內。眉頭又是一皺。“咱北崇有這么多山核桃嗎?”

  “咱空的地方太多啊,就讓敬德和云中人也擺進來了。稍稍地收點費用,將來補貼咱的專賣,我們都商量好的,”張菜販笑著回答,“咱們自己再怎么分,別人看……咱都是陽州人。”

  “真的打算補貼賣場的額外費用了?”陳太忠有意無意地看他一眼。

  “不這么想,那我們憑什么收這個錢?”張菜販反問他一句,“這個片兒是陳區長你劃出來的,是縣里的地方,我們回去還要做人呢,誰敢昧這個錢?”

  “嗯,說得有道理,”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不管說什么農民式的狡猾,但是中國這個注重鄰里關系,注重社會倫常的地方,大多數鄉親都還是愿意認賬的。

  說話間,旁邊就有人認出了自家的區長,跟著圍了過來,陳區長想到這些人守這么個攤子有點不容易,打算去找市場管理處的去說一說理,不過抬手一看,發現已經接近三點了。

  今天是周末,三點鐘就可以去拜訪歐陽貴了,他想一下,吩咐那張姓菜販,“把你的電話給我,晚些時候,晚些時候我再聯系你們……關于朝田反季節蔬菜的情況,你們收集一下。”

  “是區里在搞的移動大棚嗎?”要不說一個地方出來的,那就是不同,北崇的菜販子們,居然消息這么靈通。

  “沒錯,”陳區長笑著點點頭,才待轉身,猛地就聽到前方喧鬧了起來,原來是兩撥人吵了起來,仔細一聽,卻是因為菜販賣的菜少了斤兩。

  來買菜的是一女三男,發現秤給得不夠,對方還不承認,一個小伙子就火了,“五十斤的菜你才給三十五斤,七兩秤……有你這么賣的嗎?”

  他這么一吵吵,菜販也火了,抄起手邊的木棍、撬杠什么的,就沖了過來,買菜的也不含糊,抄起磚頭石塊什么的還擊,雙方打成一團。

  “你們平常也這么缺斤短兩?”陳區長側頭看一眼北崇眾菜販,他有心主持個公道,但這里是朝田,而且市場也有管理人員,也就懶得多管閑事了。

  “一般不會,”張菜販干笑一聲,小心翼翼地回答。

  陳太忠原本都要拔腳走人了,聽到他這話,又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做生意還是要講個誠信,你們更代表了咱北崇人的形象,應該懂得自律……什么是不一般的時候?”

  “這個……批發蔬菜,其實也說個大戶小戶,”張菜販訕笑著回答,“都是買菜,買五百斤和買五十斤的,肯定是要考慮區別對待,要不對大客戶就太不公平。”

  “而且大戶一般不挑揀,他賣的渠道多,能分開檔次,小戶就難說了,很多人還要挑揀,”旁邊有人補充,“咱一天走好幾千、上萬斤菜,連好帶壞打包賣多省心?”

  “你們說的理由,我承認客觀存在,”陳太忠點點頭,搞批發的就是批發的,不待見小戶是正常的,想提高門檻也可以理解,但是,“那也不能缺斤短兩吧?”

  “這也是沒辦法,有些人買五斤菜,也要批發價,”有人苦惱地嘆口氣,“下午遇到這種事還好一點,一大早遇到這種小戶,那才叫耽誤時間。”

  合著批發市場對的這些客戶,除了一些固定單位,大部分的大戶都是早晨來批菜,一批就是幾百上千斤,搞得很多小菜販都有意避開這個時間段,免得自找沒趣。

  要不說干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竅門,但是很多人只知道批發市場便宜,他就來批菜,批得少也就算了,關鍵是還把握不好時機。所以就生出了很多矛盾。

  尤其像現在打架的這一撥。這就是典型的不明路數,且不說菜販子差的斤兩這么多,里面有什么緣故沒有。只說買菜的發現秤沒給夠之后,若是能稍微暗示一下,這也好商量。

  可買菜的沒想那么多。直接一嗓子喊出來了,這就犯菜販子的大忌諱了,下午他們對的大戶不算多,小戶也能接待,這是壞人買賣,火氣一上頭,打起來很正常。

  這番因果講完,并沒有多長時間,而他們說話的當口。又跑過來幾個人,將三個買菜男人打倒在地,不依不饒地拳腳相加。

  陳太忠聽得點點頭。心說幸虧哥們兒沒管。要不然想說清楚道理,又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了。為了這些外人,實在劃不來。

  不過臨走之前,他還是要叮囑一聲,“咱可以不賣,但是不能缺斤短兩。”

  “拒賣,是要被市場管理處罰款的,”幾個菜販爭先恐后地回答——這個跟出租車拒載不一樣,市場主要還是為了平抑物價,防止菜販子囤積居奇,能起到多大效果這不好說,但起碼市場的“十準十不準”上,是不準拒賣。

  “低于多少斤,咱不賣就行了,這終究是批發市場,”陳區長揚長而去,遠處還傳來他的聲音,“咱北崇人都是純爺們兒,不賣就是不賣,得罪人也在明處,不搞缺斤短兩那種缺德事……我圈這塊地,就是為了打北崇的牌子,哥幾個別把咱區的牌子砸了。”

  “陳區長真的是條漢子,”張菜販伸出個大拇指來,北崇人最認純爺們兒。

  “我得去想一想這幾年的反季節蔬菜,都是怎么賣的,”有人轉身就走……

  陳太忠走出市場,給歐陽貴撥個電話,歐省長表示說,我現在就在家里,想來就來吧,然后他又笑著說一句,盡量少談公事。

  在陳太忠認識的副省級以上的干部里,歐陽貴家庭里的環境,可以稱得上是另類,這次他進門之后,又看到客廳里坐著十一、二個客人——上一次就是如此。

  而且,這些客人大部分并不是什么干部,有些人談吐,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小市民,很小心很拘束,有些人看不出來歷,但是談吐也非常地謙和,大家跟歐省長的家人很隨意地聊著,沒有官場里那種步步提防的氣氛。

  倒是陳太忠靜靜地坐在那里,他不但衣著得體,氣勢也不凡,要說這滿屋子的客人里,還就數他像個當官的。

  見他這氣派,旁邊也有人湊了過來,問他是干什么,陳區長說我在北崇,負責扶貧工作的,那位說扶貧啊,這個不錯,然后就沒聲音了。

  他坐了差不多十五分鐘,歐省長的書房里走出一人來,大概就是四十歲左右的模樣,他看一眼在座的眾人,“北崇陳區長來了吧?歐省長請你進去。”

  “哦,那太謝謝了,”陳太忠笑著站起身,這位比他還像領導呢,“請問你是?”

  “我省政府的,”中年人微微一笑,也不多說,沖屋里幾個人招呼一下,打開門自行離去。

  歐陽貴見到陳太忠進來,微微點一點頭,“坐,今天來是什么事?”

3718章萬事開頭難  “沒什么事,”陳太忠笑著回答,“就是想請歐省長指導一下工作。”

  “你的工作,我可指導不了,”歐陽貴笑著搖頭,他雖然位于省政府領導層,但是對北崇的情況并不陌生,一來是那里最近躥得實在太猛了,二來就是,他好歹也算陳某人的領路人,最近不少人跟他打問,能不能在北崇搞點活——所以他想不知道都難。

  然而他更清楚的是,北崇那地方水太深,陳太忠的背景就不含糊,陳正奎的背景更不含糊,倆人正在掐架不說,最近連省委老大馬飛鳴都插進去一杠子,打壓陳正奎——馬書記那可是天子門生,跟陳市長肯定尿不到一個壺里的。

  小小的北崇區,卻是三大勢力在激斗,像李強這市委書記,也就是本土小勢力,都不值得一提——那里真的很危險,歐陽貴也不想摻乎進去。

  不過歐省長還是有心思聽一聽八卦的,“最近又做了點什么工作?”

  “最近在搞一個移動大棚,”陳太忠笑著將這個工作解釋一遍,“就是想推動大家種植大棚的熱情……打算是讓計委來負責的。”

  他勾起了由頭。不成想歐省長卻不按他的路數走。“咦,這個法子不錯,但是……唉。也就是北崇有這個財力搞,別的地方不行的,我跟李仲毅合計一下。看不能推廣,不過最好是你先能出了效果。”

  李仲毅是省農業廳廳長,歐省長分管農林水,這樣考慮很正常。

  “穆樺已經要撥七十萬了,是我區里一個副區長聯系的,”陳太忠聽得只有苦笑的份兒,“省科委就是圖個掛名。”

  “你出兩千萬,他出七十萬,穆樺倒是會算計。”歐陽貴哼一聲,這里面的因果,不用解釋他就懂。“我撥你兩百萬……這是農業廳牽頭的事兒。”

  對于一個副省長來說。兩百萬真的不算錢,再窮的副省長。也做得了這個主,起碼從副省長專有資金里走,不需要經過任何人的同意,但是同時,這筆錢也不是那么好批的,整個恒北可是一百多個縣區,他的副省長專戶里,也就是兩千萬——還得應對各種意外。

  而這個項目,不過是一百多個縣區之中的一個——該縣區還可能有其他項目,所以這個支持力度真的不算小。

  事實上,這是歐省長看好這個項目,才毫不猶豫地擠出了這么一大筆錢,表示支持之余,順便就壓住省科委了——這個事情必須是農業口兒主導。

  但是……我找你談的不是這個事兒啊,陳太忠有點撞墻的沖動,他明白,這是老歐會錯意了,于是猶豫一下又表示,“可是計委那邊……出了點小問題。”

  嗯?歐陽貴有點惱火了,陳太忠說的這個移動大棚,讓他頗為心動,這不僅僅是業績,北崇一旦試點成功的話,就可以全省推廣了。

  但是這個試點,還只有北崇能來做,全省這么多縣區,能把這個試點做大做好的,只能是北崇——其他任何一個縣區,都不會花一千多萬來搞這個。

  所以說下面想做什么項目,只要自己籌集的資金差不多了,上面錦上添花地加一點米,是非常正常的,別說陳太忠跟歐省長有些淵源,就算沒什么淵源,要點支持也不難。

  在歐陽貴看來,如果能全省推廣……不僅是業績,也能掌握不少的資金,一個縣區一千萬的話,一百多個縣區,那得有多少錢?

  這個時候,你跟我說個茄子的計委!他有點想罵娘,“計委怎么了?”

  “這個計委主任,他沒管住褲襠,”陳區長咬牙切齒地發話了。

  這也算個事兒?歐陽貴愈發地惱怒了,他耐著性子聽完對方的話,心情才略略地平和一點,“這也是奇人奇案……那你們處理就行了,你跟我講這個,是什么意思?”

  我就不相信你聽不出來是什么意思,陳太忠干笑一聲回答,“我們用認真端正的態度,嚴格處理,所以向您來匯報一下。”

  “這個,恐怕不是我能插嘴的,”歐陽貴已經聽出來意思了,雙方好歹是有淵源的,他也不怕明確的表示,“有合適的時機,我會幫你說話的,但是你別把希望全寄托在我身上。”

  歐省長略略一想,就明白陳太忠面對的危機了,北崇現在十幾個億的項目漸次落地,不遭人妒是不可能的,這個時候,北崇發生這樣的事情,絕對可以引發天大的危機。

  類似事情換在別的地方,很可能是波瀾不驚,財政局長和副區長,明顯地跟兇殺案沒什么關系,但是擱在眼下的北崇,他真的不敢打任何的保票。

  “我們就是爭取讓省里領導看到,北崇有改正的行動,”陳太忠看到歐陽貴這個態度,倒也沒多失望,北崇的斗爭格局看起來不大,只是在一個小小的縣區,但是牽動的利益和幾方的背景,那真的不簡單,其間的危機,足以讓一個普通的副省長裹足了。

  對陳市長和陳區長而言也是如此,但是陳區長退不得,陳市長也退不得,他們已經深陷其中了,倒是歐省長地位較為超然,人家不想蹚渾水。實在是很正常。

  所以他不介意。也無法介意,一邊說,他一邊摸出一個小紙包。放在了桌上了,陳某人現在給人送紅包,也沒什么心理負擔。鄧健東很牛逼了吧?省委組織部長,哥們兒給紅包,他也不敢不收,“這馬上端午了,一點小心意。”

  “你給我拿走……要不然就當你今天沒來,”歐陽貴冷哼一聲,“我這人辦事不收錢,收錢不辦事,看在邢部長面子上。我原諒你這一次。”

  辦事不收錢,收錢不辦事?嘿,哥們兒倒不信了。陳太忠相信。有收錢不辦事的人,但是這年頭辦事不收錢……可能嗎?

  于是他微笑著揣起了紅包。“我們清陽河水庫,最近要搞個專家監理團,這個……希望得到水利廳的支持。”

  這個工程監理……不能說有多重要,但是也不能說不重要,關鍵是看甲方的態度了,錢倒是沒有多少錢,可這個名聲,卻是有錢也換不來的。

  名聲就是權威,名聲就是人脈,名聲在以后的時間可以轉化為金錢,這個誘惑,真的不好抵擋——老輩人里,視金錢如糞土的人有,可是沒人視名聲如糞土。

  “有意思嗎?”歐陽貴聽到這話,哭笑不得地哼一聲,“你北崇的態度,我可以幫你吹風,找到我來,我也可以作證……這夠不夠?其實我覺得,你有點杯弓蛇影了。”

  “就算我杯弓蛇影,也好過別人算計,自己還不知道,”陳太忠笑著站起身,將那個紙包放在桌上,轉身離開,“監理團肯定要有水利廳的一份。”

  “你給我……”歐陽貴看著桌上的紙包,真的是怒從心頭起,但是偏偏地,他還說不出“拿走”二字——這倆字一旦說出口,不但監理團的指標沒了,移動大棚估計也懸乎。

  陳太忠走出歐省長家,就給岳黃河撥個電話,難得的是,電話是岳部長親自接的,他聽到對方自報家門,就哼一聲,“是陳太忠啊,來組織部吧。”

  岳黃河的背景,陳區長最近也了解了一下,大致是偏一號一脈的,但是跟老干部們也有點糾葛——根子就在這里,而且……此人在能源部掛職過。

  這個人的履歷和背景,跟蒙藝非常像,蒙書記也出身于能源部,不過岳部長四十八歲才是省黨委組織部長,比別人是快多了,但相較蒙藝還是有點慢了。

  不管怎么說,蒙藝肯定跟岳黃河說過什么,岳部長雖然氣場十足,但是見到陳太忠的時候,還是較為客氣,他笑著點點頭,示意對方坐在辦公桌對面,甚至還讓人泡了一大壺茶。

  茶水多少是小事,但是這么一大壺茶,表明領導愿意跟你說話,兩人坐在一起,也是很聊了一陣,岳部長表示出了很高的姿態。

  其實也不算高姿態,岳部長初來乍到,地方事務都不太了解,他雖然做過功課,但是有一個信得過的人介紹,那是最好的。

  所以岳黃河關心的,是地方勢力的分布,他主要想談的也是這些,然而非常遺憾的是……陳太忠并沒有琢磨過這個。

  陳區長對恒北各個地域的經濟構成、資源優勢之類的,做過調查,說起這些來也是一套一套的,不過這些,并不是岳黃河最想聽的,他是黨委口的,政府事務多了解一點不是壞事,但聽了一陣之后,他很明確地表示,自己更想了解人事方面的關系。

  “北崇最近遇到了點麻煩,我覺得例子有點代表性,”陳區長認為,讓對方了解地方上的種種勢力,舉實例是最合適的……

  “北崇這么處理,就很不錯,”岳黃河聽完之后點點頭,他總算明白陳太忠主動上門的緣故了,所以他沉吟一下點點頭,“力度已經足夠大了。”

  還是不肯放句支持的話啊,年輕的區長聽得明白,又說兩句之后,站起身告辭,不過這也不出乎他的意料,岳部長剛剛履新,都還不摸頭腦,若是一口答應下來,那才叫奇怪。

  終歸不是自己的人情啊……陳區長正在感嘆,手邊電話響起,“陳區長,我是剛才的老張啊,有些壞慫要搶咱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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