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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4-3645誰先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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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4章誰先挑上跟徐區長不同的是,陳區長早就對這種事情免疫了,這倒不是說徐瑞麟偌大年紀還不如一個年輕人沉得住氣,實在是陳太忠在這幾年的官場生涯中,遭遇過太多的事情了  所以他并沒有生氣,而是問一句,“這破帳篷,是省廳的還是市局的?”

  “是省廳的,我跟葛寶玲落實了,市民政局沒有帳篷,”徐瑞麟做事也算有章法,并不胡亂告狀,“這發霉褪色的也就算了,被老鼠咬過的……這怎么住人啊?”

“有多少頂帳篷?被咬的又有多少?”陳區長沉聲發問  “三百五十頂,被咬過的差不多有兩成,這是96年抗洪搶險的急救帳篷,”徐區長氣呼呼地回答,“他們還說全省都緊張,能協調來這么多算不錯了……這個字我該不該簽?”

  “你先等我一下,”陳太忠壓了電話,反手撥給馬飛鳴,“馬書記,我想請教個事情,民政廳撥下來的帳篷,算不算在那八百萬的救災款里?”

  “不算,八百萬是撥款,帳篷只是過渡期的生活物資,”馬書記很干脆地做出了回答,然后他哼一聲,“為什么這么問?”

  “三百五十頂帳篷,全是存放了六年的,發霉的褪色的,老鼠啃咬過的都占兩成以上,”陳太忠哇啦哇啦地發牢騷,“災區防鼠疫還防不過來呢這帳篷怎么用?”

“都是白給的你湊活用,”馬飛鳴也不可能為這點小事出頭,事實上,他對民政系統還是比較了解的,庫存六年的帳篷?庫存二十年的他都見過  不過六年就能毀成這樣,那肯定是保管上有問題——舊的不去的不來,現在的干部,就愛玩這種小聰明,馬書記想到這個因素,心里也有點惱火“我給你個民政廳的電話,你自己了解……”

  與此同時,徐瑞麟繃著臉站在市民政局的院子里,他身邊是民政局的副局長莫嬌她不耐煩地催著,“徐區長,你到底簽不簽字?等著要帳篷的地方多了,現在你不簽的話,回頭想簽就得找楊局長了”

  “你稍等一等,請示領導也要時間的,”徐區長面無表情地回答,心里卻不無憤懣,這么破爛的帳篷,你也好意思這么催我?

  并沒有等了多長時間陳區長的電話就打了回來,徐瑞麟接起來嗯嗯兩句,就側頭去看莫嬌,“莫局長,我們領導說了,這次撥給北崇的帳篷,好像不止三百五十頂?”

“這個……你們北崇提的要求,是三百頂左右?”莫局長不答反問,她對這個情況是知情的,耳聽得對方拿此說事心中暗嘆一聲,這數量縱然瞞得過一時,也瞞不過一世  不過真要敞開說,她也不怕,“現在是雨季防汛工作需要一定數量的帳篷,北崇遭災了市里搭車要一些,這不過分?而且給你們留出三百五十頂,不少了?”

  “陳區長說了,五百頂都得給北崇,”徐區長掛斷手上的電話,淡淡地發話,“他不反對搭車,但是這種檔次的貨的話,質量不足數量補”

  “這不可能,”莫嬌很隨意地搖搖頭,“廳里不是直接對你們北崇,二次分配是市里的事,而且市里已經滿足了你們的要求,三百五十頂……已經是額了”

  “里面有七八十頂不能用,怎么就額了?”徐瑞麟臉一沉,不怒而威地發話,“小莫,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徐瑞麟從不說虛話,不怕告訴你,陳區長剛才把電話打到馬飛鳴那兒了,我就問你三個字:給不給?”

“打到馬書記那里了?”莫嬌聽得登時就是眉頭一皺,她年約四十出頭,相貌普通膚色微黑,個頭不到一米六,身材也略略地發福,但是收拾得很利落,一看就是機關女性事實上,她原本也就是家學淵源,她的父親一直在陽州宣教系統,最高到了宣教部副部長,后任敬德縣黨委書記,在朝田干了三年副市長之后病退  所以她雖然人在陽州官場,眼力價卻不低,猛聽得此事引起了省委書記的關注,而她也知道,馬書記前兩天確實去過北崇,一時間就怔住了,“那我跟楊局匯報一聲”

要不說這市里的行局,確實挺遭人厭的,對上下面縣區牛皮哄哄的,卻根本不想自己有沒有牛皮的資格  不多時,莫局長又走了出來,她笑著發話,“楊局長說了,五百頂你全領走,他現在人在五山,趕不回市區”

  “你們楊局長就是賤皮子,別人不收拾,他不痛快,”難得地,徐瑞麟居然罵人了,實在是有損他儒雅的形象,“把剩下的一百五十頂都搬出來”

  眨眼間,剩下的一百五十頂帳篷就被小車推了出來,徐瑞麟一看,登時就火冒三丈,“莫局長,原來你們是這么搭車的?”

由不得他不生氣,北崇要領的三百五十頂,那是個頂個的歪瓜裂棗,看起來簡直比小賈村的村民還要悲慘,但是民政局留下的這一百五十頂,就是干干凈凈完好無損,偶爾有些許霉斑,卻也只是小小的幾片  “我真不知道是這么回事,”莫嬌看到這場景,也有一點傻眼,她抬手一指,不讓運貨的人離開,厲聲發問了,“怎么這同一批帳篷,能差這么多?”

  “我就是干活的,怎么能知道這些?”運貨的人苦笑著回答,“不過……北崇那邊都給得多了,他們也不能挑挑揀揀?”

  “滾遠一點,”莫局長怒喝一聲轉頭沖著徐區長苦笑她柔聲解釋,“瑞麟,這是我的不對了,沒想到他們會這樣,你簽個字就行了,五百頂帳篷全拿走”

“小莫,我不會跟你計較的,”徐瑞麟冷哼一聲,他心里清楚,莫嬌一直想進入他的情感生活中偶爾會使些性子,但不會不知道輕重  可這兩邊的帳篷相比較,也委實有點欺負人了,原本他還想把五百頂帳篷全拉走現在他改變主意了,“大家挑一挑,選三百五十頂好一點的拉到車上,咱今天來,就是領三百五十頂帳篷,多一頂也不要”

“可是剩下的帳篷,你讓我們怎么處理?”莫嬌一聽不干了  “你們愛怎么處理怎么處理,”徐區長冷冷地回答,“民政局給我三百五,我就拉三百五你們楊局長不服氣,可以去找陳區長抗議”

這個決定,是徐瑞麟臨時起意的,也有點不講道理,不符合他往日與人為善的理念,但是他相信陳區長會支持他——為區里爭取利益,陳太忠不會后人有了他這句話,跟來的小伙子肯定不會含糊,挑挑揀揀地挑出三百五十頂帳篷,一件一件地往車上丟著——來的都是北崇人就算不是為自己家人選帳篷,但總還是為鄉親挑的,大家都不會含糊了  這個當口兒,又有兩輛車駛進了民政局,一輛帕杰羅越野車一輛福田輕卡,車上的人下來之后笑嘻嘻地跟莫嬌打個招呼,“莫局長好”

  打招呼的自然是領導,但是旁邊的小兵也沒閑著,他們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發生的事情,說不得胳膊肘捅一捅領導,“頭兒,那兒挑帳篷呢”

“莫局長,有帳篷來了?”做領導的就問了,一般來說,帳篷這種小玩意兒,放不到領導眼里,雨季的這幾個月稍微俏一點,但也就是那么回事可民政局的帳篷不一樣,那里的帳篷是救災用的,沒有任何的成本,弄到手就是錢——起碼單位會因此而少花錢,能搶到一點就是一點  所以這位的眼睛就有點直了,“我們也申請了帳篷,怎么沒通知我們?”

“吳縣長,你們的申請還沒批呢,”莫嬌一看就著急了,眼前這位是北郭縣的副縣長,往日里跟民政局聯系得也算緊密,但是現在……顯然是你們摻乎不起的局面但是北郭的人也是窮慣了,吳縣長一開口,旁邊的人就躥了上去,手快有手慢無,先搶到物資,到最后再走手續也不遲——正經是這帳篷有好有壞,得多搶兩頂好一點的  不成想北郭的人才走上前,那邊就推推搡搡的,“滾一邊去,我們挑帳篷,你們湊的什么熱鬧……信不信我揍你?”

  “這誰啊,這么牛逼?”吳縣長見狀受不了啦,走上去看清來人,他就不滿意地哼一聲,“我說徐瑞麟,你有點太霸道了?”

  “這些帳篷本來全是我們的,”徐瑞麟是君子范兒,他很認真地解釋,“但是我們不想全拿走,就挑一點好的走,那個吳縣長……你稍微等一下”

“我還就不等了,老徐,物資是公家的,你也需要我也需要,”吳縣長在陽州市,也是比較橫沖直撞的,尤其是他知道,徐瑞麟這個人講道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就是懦弱  而兩人級別又相當,所以他不需要考慮給對方留面子,“北崇老百姓需要帳篷,北郭老百姓就是后娘養的?說句實在話……誰搶到手是誰的”

3645章誰先挑下  吳縣長說的是大實話,不成想北崇一個扛包的不服氣了,此人將包往車上一甩,抬手一指他,“吳鞋匠,夠膽你再說一遍……敢搶北崇的東西?”

吳縣長起于微末,父親就是一個鞋匠,他也干過這個,后來多虧國家恢復了高考,他由此而出人頭地,但是陽州知根知底的人說起來,還說他是鞋匠出身所以對吳縣長來說,這話非常侮辱人,但是怎奈陽州不知死活的好漢太多,時不時就能聽到這樣的話,他真是想計較都無處計較  不過眼下有人當面打臉,他是不想計較都不行了于是臉一沉也不顧忌自己的形象了,“就算我搶北崇的東西,也輪不到你說話……你算個什么玩意兒?”

  “我不算什么玩意兒,就是個北崇人,”這位丟下手里的帳篷,一臉不服氣地看著他,“有種的,你搶一下試試?”

吳縣長登時就停滯一下,陽州人里,最難斗的就是花城人其次要數得上敬德和北崇,北崇人的勇猛,那不是吹出來的——打不過花城,那是因為人數差一些錢財差一些,就連花城人,等閑也不愿意招惹北崇人所以他有一個短暫的猶豫,這時候,遠處已經有人拿出手機撥號了,似乎要叫什么人來,莫嬌見狀,趕緊上前將吳縣長拉到旁邊“你什么意思,”吳縣長皺著眉頭,很不高興地發話看那架勢,若不是對方是女人,他甚至有可能直接翻臉  “北崇的區長交待過的事情,那可是個從來不吃虧的,”莫嬌低聲嘀咕一句,“人家直接打電話給馬飛鳴了……我告訴你這些,也是為你好”

吳縣長聽完這話,愣愣地看了她有兩秒鐘,然后微微點點頭,又側頭看一眼徐瑞麟冷哼一聲轉身走人現在的陳太忠,在陽州官場名頭也極為響亮,一是能搞錢,二就是不講理,能搞錢這個不用說了這半年流入北崇的投資,比陽州其他地方加起來的還要多最關鍵的是這家伙不講理,小小的北崇居然穩穩地壓住了難纏的花城,邵正武因為此人而去職,尤其是最近哄傳得沸沸揚揚事件——來的市長,異常強勢的陳正奎,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陳太忠打破了頭吳縣長一聽涉及此人,他還真沒膽子不講理下去了,別說此事還有省委書記馬飛鳴的關注,他能做的,也就是掉頭就走,哪怕身后還有人不屑地冷哼類似的事情,在陽州不止一起,比如說弓南華的司機王建武,最近也遇到了一些麻煩自打他從京城機場回來之后,遇到有人問,你怎么沒去巴黎,他必然要臉紅脖子粗地大罵一頓北崇人,遇到那些關系近一點的,他還要點明陳太忠這個名字  我王建武是小人物一個,無所謂了,關鍵是季虹季大嫂,也被卡回來了,這不是打我的臉,純粹是給弓局長上眼藥不是?

對他如此放風,弓南華聽而不聞持放任的態度,這個反應很正常,堂堂的財政局局長被人如此地打臉,心里沒有怨懟才怪,可他又不便出頭表示什么,司機在下面表示不滿,他當然不會過問——權當是代他在科室里吹風了正經是如此做,就算那夯貨找上門來,他也會把事情推到司機身上,于弓某人無損王建武最近放風放得很痛快,今天中午領導接待客人,他可以回家吃飯,不成想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迎面走過來兩個男人  倆男人年紀都不算小,四十歲左右,一個矮胖一個瘦高,兩人共撐著一把傘,似笑非笑地攔住了王司機的去路,矮胖子發話了,“你是王建武?”

  “是我,”王建武略略遲疑一下,就點點頭,他見對方聳肩歪脖子的站姿,就知道這是倆老炮子,不過他身體很棒,倒也不怕跟對方動手,于是他慢條斯理地摸出一包煙來,自顧自抽出一根,“有事?”

  “聽說你最近怨氣很大,”瘦高男人慢吞吞地伸出手,抓住那根煙,微微用力揉個稀巴爛,輕描淡寫地發話,“年輕人火氣太大,對身體,對家人都不好”

“還沒請教二位的大名,”王建武不緊不慢地發問,他不怕動手,但是也不想稀里糊涂地招惹人,陽州市各路好漢真的太多了,一時沖動可能導致極為惡劣的后果——他只是一個臨時編制,要是正兒八經在編的科室人員,底氣會足一點  “北崇老痱子,沒聽說過,就跟人打聽一下,”矮胖男人發話了,抬手輕輕地拍幾下對方的臉,“老了啊,沒人認識我了,劉金虎要是活著,也不敢說不認識我”

  老痱子……王建武還真沒聽說過此人,不過劉金虎是誰,他是清楚的所以他任由對方侮辱自己“兩位找我什么事兒?”

“沒啥,勸你消消火兒,”矮胖男人輕描淡寫答一句  等了一等,瘦高男子干笑著發話,“順便向你報個警,北崇人民對你很不滿意,不是我哥倆攔著,現在就找到你或者你家人頭上了,你得領情?我倆著急過來報警,中午還沒吃飯呢……拿個三千五千出來的給墊墊肚子”

“我身上就這么多了,”王建武也光棍得很,拿出自己的皮夾,將里面十來張百元大鈔抽出來遞了過去“行了,給你留兩張,”瘦子抬手接過那一疊,抽出兩張還回去,兩人轉頭離開王建武鐵青著臉走回家,老母親見他這樣子,才要開口發問,他走進自己的房間一關門,就摸出手機打電話,要搞清楚這老痱子是什么人其實他已經想到了不說那些做派,只沖這兩人敢跟自己這個財政局長的司機詐錢,這就不一般,除非是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小混混,老混混們都想得到,現在只要他反手一個電話報警,那倆絕對吃不了兜著走——判不了搶劫罪,判個敲詐勒索是沒有問題但是這個報警電話,他還真不敢打,陽州不怕死的好漢太多了等人家回頭出來了,這種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王建武略略一打聽,還真是這樣,那老痱子就是跟劉金虎差不多同時起家的,結婚之后就收手了再后來媳婦死了故態復萌,現在支個棋牌館有時候也幫人催債,是派出所和分局的常客,名副其實的滾刀肉  值得一提的是,這丫催債的時候,手段可不怎么樣,綁架老人婦女孩子的事兒,都干過,王建武聽說居然是這么一個人,長長地嘆口氣,“尼瑪,陳太忠你也做得太絕了?”

  陳太忠在官場上的強勢,本來就已經給他很大的壓力,現在是連道上人物都用上了——你難道不知道,跟黑社會結交的干部,就沒幾個有好下場的嗎?

  見他神情憂郁地走出房間,做母親的趕忙上前相問,聽他說完之后,老人家嘆口氣,“以后你老實點,街上那些混混心狠手辣,咱普通老百姓平安就是福……你總不能讓我這個白發人,送你黑發人”

  “就是,你都說了,陳太忠在北崇有群眾基礎,”他的媳婦也在旁邊相勸,“回頭有害咱們家一把,都找不出來是誰干的”

“我是咽不下這口氣,”王建武氣呼呼地回答  “當官的之間斗,你一個小兵摻乎什么?你憑什么不服氣?”做母親的冷哼一聲,“你要是再折騰,我去找陳太忠給他下跪”

  “別說了,吃飯,”王建武不耐煩地擺一擺手,是啊,這是領導們在斗,關我什么事?

其實他不知道,這根本就不是陳太忠安排的,無非是林桓出面指使了兩個人,陳區長不可能把心思放在他這種小人物身上這兩天陳區長正在忙著布置會場,因為馬上又是一個的儀式——博睿咨詢的人要來了,好幾個億的資金,會再度砸向北崇這個融資年前就在談了,目前就進入了實質性的操作階段,按說要請市政府的領導來,可陳區長跟市政府鬧得那么僵,索性就邀請李強來主持這個儀式  李書記很愉快地接受了邀請,這么大的資金落地,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不過對于北崇的領導們來說,這不光是面子的事情,還有一個問題也很關鍵——錢會投向哪里?

所以,當天晚上陳太忠的小院里,幾個副區長又湊了過來,各自拿出自己的方案,要求區里多考慮一下他們分管的片兒  “這個錢是要還的,不能大規模投在基建上,”陳區長搖搖頭,這錢雖然是他的,他也不能學雷鋒不是?而且他對這一筆錢,有自己的設想,“主要還是要用于發展”

  大家正邊吃邊聊,有人敲門了,來的是武水鄉的鄉長寧培亮,一進門,他就氣急敗壞地發話,“陳區長,聽說上游小剪子村要建電鍍廠,這是禍害武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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