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7章各有手段(上)
果然是那話兒!陳太忠一聽就明白了。
要有值得介紹的專家,黃漢祥早就介紹了,而且以老黃的性子,就算臨時找到倆專家,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不比什么強?
黃二伯是怕我干脆地在電話里推了,所以才直接讓人找上門,陳太忠很明白這因果,可是他真的有點不舒服,“為什么是我呢?手機生產又不歸我管!”
“那還不是因為你面子大?”王司長笑一笑,很直接地回答,“你介紹的人,別人不會隨便開除。”
陳太忠聽得眉頭就是一皺,通訊產品領域出現這類事情,他是真的能理解,更別說是給國外運營商做的定制機了,不過對方的坦率,讓他有點無法忍受,“你說的這是專家呢,還是來禍害人的?”
“外聘人員,存在朝不保夕的可能性,”王司長還在笑,“外聘人員”四個字他說得極慢,那寓意就很明顯了,“所以要找一個強力一點的靠山,你放心,他們不會禍害自己的老板,更可能是……什么都不做。”
事實上,還有些理由,是他沒打算說的,那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和他的朋友,不但跟西門子有合作,更是跟沃達豐有些淵源,那么就算萬一出點紕漏,那兩家發現“專家”引薦人是他的話,應該會相對地好說話一點。
陳太忠沒想到,還有人這么算計他,不過他還是意識到子類似的隱憂,“這個萬一—這倆專家徒有虛表技術不過關,可能會給天南的手機產業帶來巨大的損失,這是我不能容忍的。”本文字由官仙吧傾城提供。
你要是想在手機上裝后門,我無所謂,但是你這后門技術若不過關被人發現的話,別說出口創匯了,沒準都要遭索賠……到時候這算誰的?
風險從來都是跟收益成正比的,沒有犧牲哪來的勝利?王司長不以為然地腹誹著,卻是笑著微微點頭,“你的顧慮有道理,但是我保證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兩人聊了半天,其實都沒有明白地說內容,不過既然都是明白人也就沒必要說得那么,然而,聽到這話之后,陳太忠不干了,“王司長你能保證,那當然好了,您的地位也配得上這個保證,可是萬一出事,賠償找您要嗎?”
他不是沒有大局感,也不是不懂國家安全的重要性,可是大家都知道,陳某人是個小集休主義情結很濃的家伙,想到天南的手機產業可能受到影響,GDP可能受到影響,這他就不肯答應了。
事實上他是不能容忍事情砸在自己手里,沒錯,國家安全很重要那么你們完全可以去找蔣君蓉談去找許純良談,為什么一定要讓我出面呢?將來有什么問題,恥辱柱上的名字可是“陳太忠”!
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那就是陳某人不太放心有關部門的辦事能力,論專業性的話,他可能遠不如對方,但是做同樣的事情,他敢保證自己絕對敬業,而別人能不能像他一般百分之百地投入,費盡心機維護這個局面,那就很難講了。
在這個社會里生存,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敬業身上,是不現實的,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主動權還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好。
“你想得多了,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搞清楚核心技術,而且優先尋找的是隱患,”王司長終于開始正面回答問題。
但是他的臉上,卻是帶著淡淡的笑意,正是一副賓主言談正歡的模樣,“國內國際做通信產品的企業多了,你聽說過國際上出現大量類似的負面新聞嗎?都是有規矩和默契的。”
陳太忠卻是不被他的話所動,甚至,他很敏銳地指出,你在回避正面回答,“那么我就直說了,你的要求我答應了,萬一產生相關損失,我是會找你的。”
看到對方笑而不答,一臉雍容的模樣,少不得他再強調一下,“我這人一向說到做到,說找你就一定找你,不找別人。”
你這么搞就沒意思了吧?王司長也有點惱火了,話我都給你解釋得明明白白的了,你非要針對我個人,這是組織上的意思,你當我閑得沒事干,喜歡聽一百多萬部手機的墻根兒?
你小子怪不得名聲挺臭呢,他知道面前這廝在歐洲的時候,就不怎么買類似的賬,所以雖是憤怒,卻也能理解,“反正要變更設計的時候,你還有機會提出異議,對吧?我只是告訴你,那真的是專家,你想請都請不到的專家,對你的手機生產只有好處。”
陳太忠被他后面強調的話說動了,于是點點頭,“行,我就認王司長你了。”
無聊不無聊啊你?王司長聽到這話里還隱隱有威脅的意思,真是有點無奈,不過對他來說,裝聾作啞也是強項了,于是笑一笑,“其實我的主業,還是部里的工作,有些東西不過是幫著聯系一下罷了。”
這個話,陳太忠還真的愿意相信,好歹也是副廳的干部了,有關部門的廳級干部再多,也不能到處亂鋪吧?沒錯,信產部外事司是很敏感的地方,但是……你占一個位子,別人就少一個位子不是?
然而,想一想這中央部委的副廳,就相當于是省里的副處甚至還不如,他這心里又有點動搖。
不過已經談到了這個地步,再計較也沒啥意思了,正經是有些東西,不知道要比知道了好,于是他話題一轉,“對了,牛司長最近怎么樣啊?”
我都跟你說了,這跟我無關的,王司長心里有點膩歪,可是他還得回答這個問題,以表示信產部才是他的主業,“他被停職了……在一個他負責的接待會上,井部長跟他要發言稿他居然說稿子找不見了,然后就……”
“嘿,”陳太忠笑了起來,一時間好奇心大起,“怎條回事?王司長您給講講?”
王司長很無奈地看他一眼我說你這都是什么心態啊?當然,按說這個要求不過分,畢竟一在部委一在地方,嚼谷兩句八卦無所謂,可是咱倆沒那份交情吧?
怪不得你能跟黃老二搞到一塊呢,都是這副德行,他笑著搖搖頭,“出來時間不短了我要回去了要不然就一一一一一有點失禮了。”
失禮事小,引起些無端的猜測才劃不來,陳太忠知道這道理,笑著點點頭,等人走了,自己又隨便撥打兩個電話,才施施然回去。
八點鐘的時候他告辭離開,車在半路就撥通子黃漢祥的手機”黃二伯,聽說您給手機項目找了倆專家,有沒有這回事?”
“嗯,天南是我老家,又是涉外項目,我很重視,支援家鄉建設我義不容辭”,黃漢祥打著官腔回答聽得出來,他現在又喝得差不多了。
你現在就不避諱,就想起來天南是你老家了?陳太忠聽得頗有一點無語不過老黃用這種態度說話他還真沒什么好的應對手段 “不會搞砸了吧?”
“我介紹的人,怎么可能砸了?嗯砸了也有你嘛”黃漢祥滿不在乎地回答,“沒準他們過不了苦日子,很快就走了呢,還有事兒嗎?”
“那索性不來不就完了?”陳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不過他也知道這抱怨沒啥道理”,二伯,其實這一攤兒不歸我管的。”
“所以才找你嘛”,黃漢祥哼一聲,理直氣壯地回答,“你知道不,天津九零三的老總胡睿要下了,烏法省秦陽市的市委書記也被雙規了這面子我給得你夠大了吧?”
不歸我管所以才找我,這倒符合有關部門的行事風格,陳太忠沉吟一下,“對了,聽說外事司那個牛司長丟了一份稿子?”
“你跟小陰誕巴,”黃漢祥也不是真喝多了,他知道對付這小家伙,不能講道理,要不然這家伙的歪理能氣死人,耳聽得對方扯起別的事兒了,警惕心一起,索性直接將電話給了陰京華。
陰總跟陳太忠白活兩句,聽他是真的想知道信產部的事兒,說不得就跟他嚼谷兩句”,其實也沒啥,就是一般來說,井泓有人幫他寫稿子”
井部長是堂堂的常務副,手底下自然不缺筆桿子,不過部委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不但對下面省份、同級兄弟部門,還要對國外,沒有誰就敢說什么都懂,所以有些會議的發言稿,就是要相關的下屬部門來負責準備。
井泓有準備發言稿的時候,有脫稿口述的時候,也有現場拿著別人的稿子念的時候,不過大致來說,還是他自己準備稿子的時候居多。
牛司長也知道井部長的習慣,尤其是他所處的陣營跟井泓不怎么對付,所以類似場面,井部長根本不希的跟他要稿子,沒稿子寧可脫稿說兩句了。
不過饒是如此,他還是為井部長準備了發言稿,領導的事兒就沒小事,不過由于這稿子從來都是備而不用,他也就沒怎么在意。
這個沒在意可是壞了,井部長過來之后,眼瞅著要發言了,就讓自己的秘書去外事司要稿子,牛司長趕緊翻包包,然后發現……給井部長準備的稿子不翼而飛了!
井泓肯定很生氣,上去脫稿演說幾句之后下來,說姓牛的你這也是副司局級的干部了,這點事情都考慮不到?
還是說眼里壓根兒沒領導啊?
停職吧一切就這么簡單,要不說做領導的,想收拾下面一個小干部,真的太容易了。
2688章各有手段(下)
井泓這收拾人,真的有一套啊,掛了電話之后,陳太忠還在不住地琢磨此事。
井部長跟牛司長不是一塊兒的,這誰都知道,陳太忠自問,自己要是處在井泓的位置,收拾牛司長的手段有成千上萬種,但是話說回來,能這么不著痕跡,輕輕拿下此人的手段就未必很多了。
陳某人收拾人,最常用的就是開外掛作弊,其次就是硬頂著上,但是利用規則合理地收拾人,這不是他擅長的一一所以他很有興趣打聽此事。
而這件事情井泓做得確實有值得他借鑒的地方,沒錯,井部長沒有仙力,但是人家有背景不是?直接硬碰硬地拿下牛司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么搞的話,火丵藥味太重,落了下乘。本文字由官仙吧傾城提供。
其實要說非常規手段,井泓肯定也不缺起碼黃漢樣不缺這種手段,比如說搞個竊聽、迎賓車隊爆胎之類的大家都有這能力。
但是在官場里這么搞,是犯忌諱的,大抵這還都屬于能理解的非常規手段,跟陳某人隨隨便便弄塌一座橋,那是不能比的,起碼有心人一琢磨就能確定:這是人為的!
然而官場里斗爭,忌諱的就是這種非常規手段,這屬于破壞規則的行為情治機關的那一套,不該隨隨便便去沾染,這是常識,否則的話不但讓情治機關的人被動,也會讓所有的干部心生厭惡:這是搞特務政治那一套嗎?
有關部門,是為黨和政府服務的,不能隨隨便便地凌駕在組織之上否則的話,這個官做得還有什么安全感?
所以井泓也沒用這一套當然,他委托人偷了那發言稿,估計也是用了點非常手段但是這個效果介于非常和尋常之間一一誰敢保證這是有針對性的,誰又敢保證,不是外事司自己不慎遺失的?
坑人坑到讓對方無話可說沒有什么煙火氣一最多就是有點詭異,這樣用常規手段能達到的境界,陳太忠真是想不佩服都難。
再然后,井部長是領導牛司長是下屬,略略不講理一點,做出停職的決定,卻也是有充足的理由,外事無小、事嘛,誰敢說句不對?
第二天是周五,陳太忠一上班,慣例是去潘劍屏辦公室走一趟,原本他還想著再去秦連成那里轉一圈呢,不成想才出部長的門,就見到秦主任迎面走來,顯然也是來報到的。
兩人對視一眼,微微點一下頭,就這么擦肩而過,秦主任在經過他的時候,輕聲說一句,“王志君雙規,辦好了。”
回到辦公室,陳太忠就給李大龍打個電話,要他了解一下情況,約莫一個小時之后,李主任過來了,“剛才那邊剛開了會,認為證據充分,接下來就是調查了,工作組剛剛離開。”秦連成能早一步知道消息,這是正常的,有關系的人總是在組織做出決定之前就知道結果了陳太忠琢磨一下,還是有點不確定,“沒說雙規啥的?”
“程序嘛,一步一步地走,要不對下面地市的黨委也不夠尊重”,李大龍微微一笑,耐心地跟領導解釋,“不過大家都說了,只要能落實部分證據,就足夠了。”
“她還想去全國婦聯維丵權呢”,陳太忠嗤地冷笑一聲,隨意地揚一下下巴,“去吧。”
李主任的身影剛消失在門口,陳太忠就想起一事,也不知道這家伙放風放到什么程度了,這許久也沒見人過來跟自己打聽,有心喊一嗓子問一下,琢磨一下又搖搖頭,算了著什么的急呢?這進步又沒我的份兒。
他不著急,可是有人急不是?臨到傍晚了,秦連成把陳主任叫過去,說看起來咱們搞的那個干部調查表,有些人的認識還不是很深刻,你寫點書面材料吧。
這就是旅游局的事兒,傳到秦主任耳朵里了,他覺得陳太忠能干是能干了,卻也不能由著性子亂來,丫核實一個干部,“啪嗒”一下省紀檢委派人下去了,又核實一個干部,人家跑到文明辦寫說明來了。
按說這都是成績,但是沒有章法,小陳又不是那種講規矩的人,秦連成希望他拿個系統點的東西出來,以后做事就有章可循一一起碼得有個大框框,否則搞得人人自危,這工作就不好開展了。
有章法可就有漏洞了啊,陳太忠很想這條解釋一下,不過老秦這個要求,也不能說就過分,畢竟他自己做事的隨意性太大,于是一邊琢磨,一邊往辦公室走,得想個什么法子應付一下。
快走到辦公室的時候,正好李云彤從里面出來,他隨口吩咐一句,“你跟稽查辦的主任們說一下,過來開個小會明天可能照常上班。”
在省委里面,不存在加班不加班的問題,領導讓你來你就得來,陳太忠的意思就是說,秦主任既然你要我們出個文字性的東西,我們就統一一下認識,同志們加班來搞一下一一這起碼是個端正的態度。
他是這么想的,但是他從來沒有要求過人加班,這個吩咐難免就顯得怪異一點事實上他不并喜歡要求別人加班。
當然,就算他不要求,加班的現象也不少見,比如說林震他們完善數據庫的時候,沒日沒夜地干了兩周,可那是自發的,也是對工作負責的休現。
所以李云彤聽到這吩咐,登時就是一愣隨即又腳跟腳地跟了進去,壓低了聲音,“咱們現在就要開始積極表現啦?”
“嗯?”陳太忠聽得煞是納悶,禁不住看她一眼,“表現什么?”
“不是說文明辦要升格嗎?”傻大姐壓低了聲音,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我早聽說了,不過不想讓您覺得我不穩重所以就沒問。”
“好好,你繼續這么做”,陳太忠哭笑不得地點點、頭心說你都知道了那么這消息離傳遍文明辦也不遠了,“嗯,跟你問的事兒不是一回事,你快去通知他們,這都要到點了。”
事實上,他懷疑現在稽查辦的主任們已經都知道了,因為接下來的小會,開得簡短而熱烈。
陳主任先把秦主任的意思說了一遍,說是干部家屬調查表的后續完善工作,有點混亂,希望咱們能出點文字性的東西,說一說以后的設想一、老羅你先說兩句吧?
羅克敵眨巴眨巴眼晴,看一眼身邊的邱振東,“小、邱,首先吧,我覺得你們行政科得動起來,深挖一下干部家屬調查表的意義。”
羅主任這話一說出來,除了邱主任點頭之外,其他人都沉寂了起來。
不過還是林震反應快,下一刻他就出言表示,“調查表上,有大量含糊不清的內容,不能精確量化,報備科辛苦一點不要緊,但是不能真實反映情況,這就……有點對不起組織的信任了,這個書面材料我來負責完成。”
他反應過來了,別人可也都不傻,于是李大龍緊跟著表示,現在收到的舉報信、舉報電話什么的太多了,他會負責把這個情況匯總一下。
傻大姐看到大家紛紛表態,自己卻是沒啥可說的,眨巴眨巴大眼晴,終于硬著頭皮發話,“我給大家打下手”
羅克敵見大家都說完了,就扭頭看向陳太忠,“陳主任您還有什么指示?”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嗯,行,大家的工作積極性都挺高的嘛”,陳太忠笑著點點頭,“材料盡量豐富一點,然后羅主任你匯總一下,由我轉交就行了。”
確實是簡短而熱烈的會議,接著陳主任就宣布散會,明天照常上班,其他幾個人心領神會地走了,傻大姐挺迷糊的,說不得留下來問陳主任一句,“陳主任,這好像沒說下一步的計劃吧?”
“為什么要說下一步的計劃呢?咱交的是書面材料”,陳太忠看她一眼,”同志們都積極熱情地各抒己見了這還不夠嗎?”
“原來是應付差事啊”,李云彤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她可不知道,剛才會議里最關鍵的就是羅主任那句問話,陳主任的回答,向大家表明了態度:我就是只要資料。
不過大家都在秦主任麾下討生活,陳太忠再怎么目無領導,這個話實在是沒辦法說出口的,只能這樣含含糊糊地暗示,所幸在座的都是明白人一一除了傻大姐。
其實陳主任這么選擇,也是不得已,他是把制定框框的權力交給秦連成了。
與其我制定了框框讓別人鉆漏洞,不如你制定框框我來鉆漏洞。
他相信秦主任不會制定太嚴謹的框框。
“我說你怎么說話呢?這叫下情充分上達,也是必要的資料積累”,陳太忠不滿意地看她一眼,正好手機響了,他也懶得再說什么,“呵呵,市長您好,有什么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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